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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丑（第1页）

夕阳西斜，白天喧闹的海面只依稀传来几声长翅鸥的慵懒鸣叫，千柳背靠在栏杆上与一名少女相对而视，现在是重要时刻，他的面容从未如此沉静。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安腾莱娅冷眼看向离开亚细亚岛后总在身边刷存在感的人。

有被这语气冻到的千柳不禁暗道糟糕，剧本发展脱纲了。

“……你难道没有产生‘啊原来我以前想的全是错误的因为千柳大人才真正找回了曾经那个真实善良的自己我一定要摒弃过去加入他麾下好好报答才行’这样子的想法吗？”

海浪声犹如拍打在心房上，莱娅瞪大眼睛，心脏因这番言语不受控制地乱了原有跳动频率。

“啊……好恶心。”

嘴角下意识一抿，发自内心的吐露直击对方，莱娅看都没看愣住的千柳径直转身离去。

落在原地的千柳静立片刻，沉默着面朝大海任由咸湿海风肆意嘲笑，神色惆怅万分。

策反敌人成为队友获得关键机密直捣老巢这条英明计划果然行不通吗……他沮丧地把上半身重量全压在都快捂热乎的细窄栏杆上。

海的另一边，大陆轮廓越发清晰，随着与丰缘距离逐渐拉近，千柳没来由地产生出愈发强烈的烦躁感。

完全顾不上负担最重的胳膊因受力面小而导致的不适，来自左眼的久违骚动几乎要由内而外将他熔化，无论那份灼热在多么违心地雀跃欢呼，千柳一直面上不显，内心却恨不得跳海里好好让脑袋冷却下来。

是强烈到极点的负面情绪传达此处吗？也不尽然，这莫名的爆发看不透摸不清，千柳认真考虑是否要将左眼与眼窝分离，它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朋友说，你让他们感到不安。”

会吓坏一票小朋友的想法被付诸行动前，不带感情的陌生嗓音及时中止了它，虽没有激烈言辞但总有股针对意味。

几乎是同一时间，千柳眼神倏地凌厉朝身后不爽看去，见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秀气青年，正用那双略显无神的，俗称缺少高光的灰蓝双眼望来。

千柳撇撇嘴正要开口，下一秒青年忽然轻皱眉头，疏离的态度顿时带上了轻微敌意。

“……确实如此。”像是为了印证先前所说的话，青年自顾自低吟一声，避之不及地转身离开，千柳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就连下意识抿起的嘴角都和上一个才走不久的分外神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被不认识的路人莫名其妙施加一通□□，按照以往千柳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这次他想着为免耽误时间，起码在上岸前不惹事……呸，是捍卫尊严，并心平气和度过这段短暂旅程。

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进了我的球就是我的鸟了，你为了其他人竟然无视我？”

坚决不惹事的那份意志在看到一团由远至近的漆黑率先接近刚刚对自己“开嘲讽”的青年时瞬间瓦解，千柳气不打一处来，语气竟隐隐有动怒的迹象。

几秒前畅玩回来的黑暗鸦不明所以，站在气息令精灵感到舒适的青年帽子上歪着脑袋注视不远处的千柳，过了片刻神情恍然飞到后者肩膀上，极其人性化地叹口气后伸出一只翅膀拍拍他的脖子，好似安抚一般。

作为“回报”，千柳用手指不客气地往它身上一捅，狠狠搅乱黑暗鸦的整齐背羽，惹得精灵拍打翅膀嘎嘎大叫，恶劣的某人这才轻哼一声解了气，但他刚要放下的手却在这时被突然抓住。

“精灵不是你的物品，精灵球更不是束缚朋友的枷锁……人类对精灵施加道具，不意味着就能随意剥夺自由！”

去而复返的青年情绪波动大了不少，他动作强硬地拉下千柳骚扰黑暗鸦的手，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管一管。

但你究竟要管啥啊？？

面对不正常的人，千柳也没有多好的耐心沟通，他“啧”一声粗暴甩开腕部上抓着的手，不假思索地往口袋里随意一掏就向青年怀里丢去。

“说到底就是觉得我在虐待乌鸦，那就由你解放它呗。”

圆滚滚的小物体猝不及防飞来，手被甩开的青年顺利接住，摊开手掌还未来得及看清，就听对面的精灵以超过之前的音量再次叫嚷起来。

数片黑色绒羽飘飘忽忽落下，海风一吹打着旋儿上天——黑暗鸦用比千柳刚才更为剧烈的怒意拍了他脑袋。

尽管听不懂黑暗鸦的精灵语，可这嚷得人耳朵生疼的分贝也猜得出是责怪，千柳摸摸后脑勺也不生气，挑眉看向手持精灵球愣住的青年。

他把选择全权交给这位素不相识的“精灵之友”，借助气到炸毛的黑暗鸦发出得意调侃：“看吧，你口口声声说是枷锁，它却舍不得丢掉。”

话语入耳，似是沉思的青年默然不语，视线扫过千柳的脸投向羽毛蓬松末端还在微微颤抖的黑暗鸦，那冒出头的愤然翻滚几下又重新归于平静，他那双不擅长表达情感的灰蓝眼眸流露出悲悯。

“你完全听不到自己精灵的心声吗？”

你完全听不到自己精灵的心声吗？

细微的错愕一闪而过。

千柳过于放肆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预料之外的反问使他的嘴微微张开，良久都未出声……看上去活像个该被愚弄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