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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若溪入城刺客现身（第1页）

次日一早，欧阳若溪身穿白衣，头戴黑纱遮面斗笠；桑子身穿青衣，亦戴黑纱遮面斗笠。一人牵着一匹马，背着一个轻便行囊，各自腰挎长剑，钻入葱葱竹海，离开神剑山庄。

两人骑快马翻山越岭，来到若耶溪畔狭长的平原地带，大片庄稼地映入眼帘，秋风拂过，稻浪滚滚。此时节稻黍已经成熟，百姓们正在田间地头忙着收粮。欧阳若溪勒马站在路旁观望，桑子也勒马停在她身边。仔细望去，田间地头只有老汉与妇女在忙碌，不见青壮年。

一位老汉挑着沉甸甸的稻谷从阡陌小道上走来，经过欧阳若溪身旁时，见两位女子戴着黑面纱在路旁观望，老汉好奇地放下担子，拭着额头汗珠，满面笑容问道：“两位姑娘从何处而来？没见过农人劳作么？”

欧阳若溪回道：“我俩远道而来，路过此地。请问老人家，今年粮食收成如何？”

老汉一手叉腰，一手将旷野指了一圈，欣然回道：“姑娘有所不知，这些土地已荒芜数十载，去年深冬才开垦出来，土力肥极了。像今年这般大丰收，老汉平生还是头一次遇到哪！”

桑子也问道：“莫非早些年就没丰收过？”

老汉叹气道：“早些年哪，这些土地尽数霸占在王室宗亲手中，偶有百姓租来耕种，税赋太高，百姓没有积极性，收成也就差远了。自从去年来了位大司马，废除井田制，将这些土地重新分给百姓，百姓们热情高涨，开荒种地，几乎日日都在伺候这些粮食。加之今年天公作美，才迎来此次大丰收啊！农者，国之本也，粮者，民之命也。百姓获得了土地，种出了粮食，官府还不收税赋，百姓总算过上好日子啰！”

欧阳若溪问道：“老人家，你家分得多少田地？”

“这位大司马可真是救命恩人哪，分田地时不问出身、贵贱、男女、老少，一律按人口均分，我上有两位老人，中有老汉与糠糟之妻，下有两儿两女，按八口之家分得了田地。两个儿子帮家里开完荒，种上粮食后便到会稽城入伍参军了。如今粮食丰收，只剩老汉与老妻带着两个女儿收粮了。”老汉说着，又指了一遍田间，“你看看整片田野，只有我等老汉带着妻女劳作，青壮年们都去参军了。”

欧阳若溪疑惑道：“老人家，青壮年为何尽数去参军了？”

老汉思忖有顷，回道：“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意。百姓分得田地后，孩儿们都想守护住这些田地，便争相入伍保卫家园去了；再则，大司马有令，愿出高额军饷，募集青壮年组建新军。孩子们入伍后，不但能挣到军饷，还能保卫家园，真是

苍天眷顾百姓哪！”老汉一声长叹，“自庄蹻统领会稽郡以来，百姓们生有所奔，福有所依，哪像瓯越王姒蹄在位时，对百姓强征暴敛，无以安生…”

老汉满口盛赞庄蹻，赞誉她的杀父仇人，欧阳若溪内心不是滋味，只好打马离去了。

桑子追上来安慰她：“小姐，黎民百姓宛如那山巅野草，风往何处吹便往何处倒，亦如那江上落叶，水往何处流便往何处漂，小姐不必难受，譬浴婴儿，虽啼勿听！”

欧阳若溪摇头道：“百姓心中无亡国亡家之仇，我怎会与他们一般见识。”两人打马向前，朝会稽城奔去！

抵达会稽城前，天已黄昏，暮色笼罩城郭，百姓们车载肩挑成群忙着往城内运粮食。城头上插着土黄色楚国大纛，昔日由勾践亲笔所题鸟篆文“会稽城”匾额不见踪影，已换成楚怀王亲笔所题“会稽郡”匾额。欧阳若溪凝视着这块匾额出神，内心涌起无限悲痛。直到桑子过去提醒她了，两人才下马随百姓一起入城。

入城之后，未行大道，两人并肩拐入一条僻静小道，秋风萧瑟，甚为凄凉。一路走下去，在小道尽头寻得一间客栈，庭院冷清，门可落雀。小院外悬挂一幌子，上书“清风客栈”，幌子在秋风中微微摇曳。两人牵马进入院内，举目环顾，正面是正房，上下两层

楼，一楼是正堂，正堂里有一个小酒馆，一个柜台；二楼是客房，一道木楼梯直通院内；左右两侧是两排厢房，院门口右手边是一个敞开式马厩。店老板是一位白须老汉，见到有客人进入院内，老汉亲自到院中迎接：“秋风送爽，丹桂飘香，欢迎两位姑娘入住小店！”

桑子走过去叮嘱道：“老人家，为我二人安排一间上房，需清静无扰，我们会多住些时日，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老汉躬身回道：“姑娘放心，若论繁华，我这清风客栈不敢说，若论清静，本店闹中取静，全城无一可比矣！”

老汉从二人手中接过缰绳，将两匹马牵入马厩内拴好。亲自领着欧阳若溪与桑子来到客栈二楼上，进入一间环境优雅的上房内。老汉推开窗户，伸手指着远方，热情介绍道：“两位姑娘请看，在这间上房内，只需推窗便能望见王殿以及司马府檐角，此乃闹中取静，更是王气聚集之地也！”欧阳若溪轻轻掀起斗笠下那片黑纱，朝远处眺望一眼，发出一声轻叹：“王殿近在咫尺，我等却不能进入，王气乃是怨气，乃是杀气也…”便匆匆放下黑纱。

老汉疑惑地望了这位白衣女子几眼，不知其所云。桑子推着老汉，将他送出门外，叮嘱道：“老人家，你先去忙吧，天黑之前，备两份晚膳来。”老汉热情

退却：“姑娘稍等，老汉这便去准备。”

老汉离去后，桑子取下斗笠，解下背上行囊。再帮着欧阳若溪取下行囊，放到卧榻上，取下斗笠，挂到墙壁上去。随后，欧阳若溪坐上卧榻，取下腰间佩剑，端详片刻后，拔剑出鞘观看，顿时闪出一道寒光，与窗外射入那道余晖交相辉映。欧阳若溪正在端详剑身，忽然从窗外吹进一阵清风，掀起卧榻之侧一道纱帘，纱帘飘到剑刃上，瞬间断做云纱随风飞走。欧阳若溪随手挥剑几下，发出凌厉的剑啸声。若溪惊叹道：“时间紧迫，尚未试剑，没想到师傅送我这越女宝剑如此锋利，真是吹毛断发矣！”

桑子激动道：“小姐，有了这柄宝剑，定能取庄蹻项上人头了！”

若溪忙压低声音嘱咐桑子：“小声些，驿馆可不比山庄，岂能口无遮拦暴露所谋之事？”

桑子致歉道：“小姐见谅，桑子一时糊涂，日后不会乱说话了。”

若溪将宝剑插回剑鞘，递给桑子：“将宝剑收好。赶了大半天路，心神疲惫，先休憩半个时辰，天黑之后随我一道去王殿找兄长。”

桑子得令，掩上门窗，两人躺倒卧榻上休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