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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继后娘娘……真的可惜啊……！”

接下来的天气都很好，我们减少了休息的次数，将近一个月后抵达绸罗国。根据进出的商人所说，自从上次王后在王宫内出事后，绸罗国的守卫就得到了加强，国中的贸易往来也查得更紧了。

绸罗国和大恒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色，集市上方都是棕灰色粗布交错遮掩着，用来遮挡焦人的烈日，两耳都是听不懂的异族话。绸罗国人忽而拍案惊起，忽而哄堂大笑，吓人得很。

距离得到老羊俩人的消息已经过了几个月，随行年长的士兵与我讲，按照绸罗国所处环境和近几个月的天气，现在去找大概只剩下遗骸了。我笑着回答他：“小姐说就算只有骸骨也是要带回家的，我们大恒人讲究入土为安，他们也不例外。英雄应该有英雄该有的归处。”

他边走边犹豫，犹豫了很久开口问我：“继后娘娘是怎么得知这两位暗桩的？”

“小姐年少在大恒街头施粥，那时候刚刚结束战乱，昌平城内很多食不裹腹的百姓，小姐每日有闲暇时间还会办些义讲，有幸得他们青睐，临行前说是受小姐感化来了绸罗国，为家国百姓尽些力。”

“小姐后来知道时已经位居中宫，就交代我若是他们最后以死护国，就让我接他们回家，没有青史留名，最起码英魂归故里。”

我们绕道良久，到了乱葬坑。白骨累累，无名无碑。鹰隼有的在上空翱翔，有的停在刚扔进乱葬坑不久的尸体上。

我们一行三人都免不了沉默，最后还是年长的兵士先开口，他边撸起袖子边道：“这里埋的都是绸罗国国王亲下令处置的，我们得速战速决，被发现就惨了。”

我也寻找起来：“他们都有一块木牌，上面刻着月季花。如果幸运，身上还有一小个碧玉珠。”

我们找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找到了两块木牌，碧玉珠则早就不知所踪。白骨森森，杂七杂八地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到底哪根才是他们的骸骨。

罢了。

我抓紧两块木牌，贴身确信之物，也可做衣冠冢了。带回去，也算是魂归故乡。

夜幕降临，我们走出乱葬坑数百米，遇到在第一个拐弯处等候多时的绸罗国王后侍女，她也是大恒人，据她自己介绍，她是王后的陪嫁女。

“王后让我转达，感谢姑娘来为老羊他们收尸。”

我拉住兵士们欲上前的身体，故意带上憋足口音：“你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明白，我们从孟国来做贸易。”

说完，我也不再停留，带着身后两人强作镇定地朝前走去。

那侍女一把拉住我，似乎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郡主请姑娘帮忙在益华小姐的坟前祭拜一番，以表心意！”

我甩开侍女的手，身后的两人都看向我，我却恍若闻所未闻地往前走——往前走就对了，就像小姐往日里教导的一样。此刻的我只是孟族人，与大恒无关，更不认识什么王后。

适逢馨苑

“月圆贡露中山。古亭繁，云锦金樽雀印、广陵弦。

朝馨重。逢楚宋。戏双燕。碧空池鱼英落、贵颜安。”

我的名字就来自于这一篇脍炙人口的《相见欢·适逢馨苑》，我初见小姐时才八岁，小姐坐在雅厅上又在摇头晃脑吟诵这首从宫里传出来已半月的诗词。

“此词所作一律遵从正作，写的是主姬娘娘和定远家嫡子、令狐家嫡子等一行人夜游逢馨苑、夜宿苑中水榭，次日闻浓郁花香而醒，高谈判论楚国的宋玉和襄王神女，戏弄成双成对的金丝燕。最后两句是为良辰美景之写照，也是在写这群皇女贵子的容颜绝佳和祥乐尊贵。”

我垂着眼，站出去：“全诗华贵惬意，尽显大恒国泰民安、物尽繁华，又出自一代名师之手，更是彰显大恒国威。”

果然，小姐的兴趣立刻放在了我的身上，而后笑颜逐开：“有一点你错了，这词乃是出自主姬之手，想主姬娘娘重回昌平也不过两年竟便有如此横溢才华。”

小姐的眼睛在我身上意味深长地停了很久，片刻后，我终于听到小姐的声音——“母亲，我就要她。”

此后，我就专门跟着小姐。

我入轻云院不久，母亲就因年事高被养在家里，不能再进内宅，而我的兄弟们又只能在外面伺候，我们中间开始隔着几道门和森严的规矩，我也因此只有在每年新年的时候才能在自家屋子里住上两三天。

彼时长平皇帝身体健康，在他的治理下，大恒一直是风调雨顺、民康物阜。主姬回朝，在陛下、定远将军以及各位朝臣的教导下快速成长，很快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大恒主姬，雍容华贵、饱读诗书、初涉经纬。

有他们顶着脑袋上的一片天，我们也过得快乐安宁。小姐每天都去私塾读书，季家的私塾网罗京中多数的达官之子女：工部尚书之女裴岚、杜家嫡长女杜雪鹃、令狐家令狐池、令狐潮、令狐沁等，当然也有像银家这样官小势微的家族。

银家银疏旌很喜欢寻着各种理由与小姐搭话，我自知小姐心中并不愿意，但碍于家里身份不得不应对。

小姐更多时候和女眷待在一起，会刻意和男眷保持距离，哪怕是同堂读书。有不少人觉得小姐别扭不大气，但我知道小姐是因为在心里藏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皇家人，要成为他的妻子有诸多规矩要守，这些就是其中星星一点。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小姐就已经自己将自己圈住了。

某日，主姬设宴定远将军府，以她和定远将军嫡长子为首的大恒贵子坐在最前面觥筹交错、各色玩乐。一会儿是用宫里皇帝赏赐的冰块雕出各种图案，一会儿招人吹笙跳舞不停，一会儿兴致来了就差人水边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