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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
有那么一瞬间,姜妧怀疑自己幻听了。
清风拂过竹林枝条摇曳簌簌作响,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落下一地金辉,蝉鸣阵阵,鸟声啼啼,竹林深处茅草屋就很岁月静好,前提是,忽略萧颐手上捏的那只散发着诡异味道的破洞草鞋,以及盘腿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椅子上的,正朝他们怒目而视的秃头和尚。
和尚看着慈眉善目,身穿灰白拼接袈裟,手持一串念珠,正好一缕夕阳投进来,瞬间背后金光万丈,就仿佛一个得道高僧,然后,高僧骂人了——
“萧颐你个小兔崽子,别以为你当了皇帝老衲就不敢抽你,你居然敢派人绑老衲阿弥陀佛,绑就绑,还敢下药?想老衲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看着瞬间暴走一口一个小兔崽子一口气骂人不带喘,骂着骂着还要脱鞋的高僧
姜妧只听见了“咔”地一声,高僧滤镜瞬间烂得稀碎。
但现在滤镜碎不碎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会发生什么流血惨案吧!
看着被人指着鼻子骂成狗,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动的萧颐,姜妧突然觉得背后有些瘆得慌,瘆过之后就是爽,要不是还有一些理智在,姜妧真想拍手叫好!骂!就是这么骂!和尚乃真英雄也,骂出了吾辈人士不敢骂的话。
一刻钟后,和尚累了,将手上提着的鞋一扔:“渴了。”
一直缩在旁边装鹌鹑只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瞎的陆励忙踮着脚上前,拎起旁边桌几上放着的茶壶到了杯水,双手捧着递过去,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请。”
和尚没接,瞅着他,阴阳怪气问:“没下药?”
姜妧眼睁睁看着传言中凶狠如罗刹的陆大统领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这回真没,不信我喝给您看?”
“去去去,一边去,看着碍眼,”和尚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像赶蚊子似的摆摆手,接过水杯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扫了一眼杵在门口没动的萧颐,没好气的道:“还不快滚进来!”
和尚这般不客气的话并没有让萧颐露出恼怒的神情,甚至眼中还带了丝笑意,看得姜妧啧啧称奇,什么时候这狗东西脾气这么好了?这和尚什么来头?姜妧突然觉得,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和尚会不会死一死,而是她,会不会面临被灭口的风险这种仿佛要挖掘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的既紧张又刺激的感觉,成功让她亮起了眼。
不过,等会儿,她方才一直是被萧颐搂着的?
等萧颐松开箍着她腰的手,热源陡然消失,姜妧才意识到这个比较严肃的问题,不过,这暂时可以忽略。
和尚开口后,萧颐才抬步朝和尚走去,手里还捏着那只破洞布鞋,走到跟前,将手上的鞋递过去。
“骂完了?”萧颐问。
和尚冷哼了一声,十分傲娇:“累了,歇会儿再骂。”
和尚将鞋穿好,理了理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凌乱的袈裟,甚至还颇为精致的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镜,左看看右瞧瞧,堆满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是对自己仪容的肯定,随后又不知打哪儿摸出一个小瓷瓶,伸手挖了一点膏状物体,然后,开始抹头,直到原本就光亮的秃头变得更加油光锃亮仿佛能反光。
姜妧:这和尚似乎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而且,这摸了脚的手去抹头,就不怕交叉感染头皮过脚气?
“咦,还带了个女娃呸,女施主?”像是才看见萧颐身后站着的姜妧,和尚眉梢一挑,立马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脸上端着慈祥的笑:“女施主,可否上前来让老衲看看?”
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她身上来了,姜妧一时有些懵,狐疑的看了一眼满脸笑容和尚,总觉得这笑容像是在诱拐小孩儿,主要是他方才的一系列行为实在不像一个正经和尚,见姜妧不动,和尚朝萧颐使了个眼色,萧颐轻咳了一声,朝她伸手,声音低沉:“来。”
姜妧慢吞吞挪了过去。
“女施主,可否让老衲给你把把脉?”和尚进一步提要求。
姜妧眉头拧了起来,这又是闹哪一出?瞥了萧颐一眼,见萧颐冲她颔首示意她照和尚说的办,姜妧心中更加狐疑,不知道这到底是打什么哑谜,磨蹭了半天才将手腕伸了过去,心中嘀咕,反正就是把个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估计是顾忌她是女眷,和尚不知打哪儿掏出来一方丝帕搭在了她手腕上,然后才开始把脉。
姜妧目光则全黏在了帕子上,这,帕子上绣的是鸳鸯戏水吧似乎还能闻见浓浓的桂花脂粉味儿一个老和尚,随身携带女子用的丝帕,这年头和尚都这么野了吗?姜妧成功给震住了。
老和尚把脉把的很仔细,随着时间的推移,姜妧亲眼见他的表情开始寸寸凝重起来:“咦?”老和尚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词,成功让姜妧的心高高吊起,不会吧,这和尚还懂医术?看这表情她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不可能啊,裴阿兄前两天才给她诊了脉,她身子骨硬朗着呢,身板壮实的能打死一头牛。
不光是姜妧,萧颐也一直盯着和尚的动作,见和尚神情凝重,萧颐也忍不住皱眉,手指微捻,看向姜妧的目光闪烁,莫不是,真有什么问题?
就连缩在墙角的陆励都高高悬起了心,一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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