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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秀红刚嫁过来的时候,夏家还不是这样。
夏父虽然过世了,夏母却家里家外一把手将儿子拉扯大了,还凭着大队的补贴翻修了老屋,给儿子说了个好女做媳妇。
于秀红是带着三大件家具嫁过来的,还有两床被褥,在当年也算是豪华嫁妆了,那时媒人说夏大壮人老实话不多,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她也是抱着蒸蒸日上的想法迈进了夏家的门。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于秀红想不起来。
十年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翻新的黄土屋早已破败,盼望的生活却迟迟没有到来,一张床上的两颗心曾短暂相逢过,如今却越走越远。
鸡肉粥实在太香,于秀红不住地往嘴里塞,就连她的眼睛也贪婪地吸收着粥碗里冒出来的水汽,生怕这香气顺着破窗传出去,将夏母引了过来。
“你配吗?”夏母鄙夷的目光总能刁钻地挑出她的错,永远将锅里为数不多的稠饭挖给夏大壮,再哗啦倒上两碗水,那便是她跟大丫的口粮。
鸡肉、鸡蛋,这些荤腥跟她搭不上边,野菜糊糊也是春夏才有的好东西,特别是在她连生了好几个丫头后,夏母跟夏大壮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家人,简直是在看仇敌。
“种不出麦子,稗草倒是一长一埂子!”
“你姐姐妹妹都生了儿子,怎么就你生不出?相看的时候见你是个好生养的,没想到是好竹养了歹笋,专门坑我们夏家的吧?”
“生了女儿还想坐月子?呸!我伺候母猪还能多下几个崽子,伺候你有什么用!”
“留一个吃闲饭的还不够?稗草来多少除多少,不除怎么给稻子让地方?!”
夏母极擅指桑骂魁,常常骂的她回不了嘴,于秀红越想越委屈,嘴里的粥都塞不进去了,看向床边无声立着的沐怀夕,“沐医生,我,我”
沐怀夕抬眼看向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生怕她问自己还能不能生。
于秀红喏喏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那个问题,“沐医生,生女儿真的是我的错吗?”
她知道夏家几代单传,她也想为夏大壮传宗接代,可谁能知道肚里揣着的是男是女?
她生三丫的时候,夏母专门请了神婆来看,神婆信誓旦旦说她怀的是个男娃,全家都高兴得不行,可等真生出来却黑了脸,连着在她窗前骂了半年。
于秀红生了五个女儿,却只留下了大丫,她听说刚出生的小女儿被桑家收养,既不甘又松了口气,其他女儿的去处她想都不敢想,只能将这些都埋在心底。
她明白自己的身子怕是难在有胎,她如今也不怕夏母将她赶走,三丫之后的每一次生产都如同炼狱,都死过好几回了,自己也该死心了。
如今梗在她心里的只有一件事,生不出儿子,真的是她的错吗?
她就真的是只能长稗草的烂地,生不出儿子的破烂货,断送夏家传承的罪人吗?
沐怀夕盯着她的双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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