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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尴尬,她只是无意中发现这机关,并非有意去探人私密。可是若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玄襄踏进门槛,目光在她手上的剑上停留片刻:“想听我解释么?”容玉想也不想便道:“其实也无需解释的。”玄襄站在她身边,从她手中接过那剑,脸上无喜无悲:“如果你真是如你所言的那样在意,又为何不会生气?”容玉蓦地看向他。也许他终于无法忍耐,打算摊牌。这一瞬间,她其实是松了一口气。只见玄襄眼中的神气越来越冷,忽然他轻笑一声,语声柔和:“容玉,不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只是因为,我并不想欺瞒于你。这把剑是那一日我同未央出宫所铸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不过我倒是记得你调戏无命,调戏得挺开心。”容玉自然还记得那日,虽然有很多事她不上心,但也没不上心到那种程度:“所以,这是璇玑族的规矩,定情用对剑?”玄襄微微一笑:“你怎知不是我们邪神的规矩?”他不待她回答,又道:“我跟你说过,我同未央几乎算是一起长大,她小时候有一个愿望,便是嫁给我。可是后来,璇玑一族被覆灭,她再不提当年的诺言,直到那一日。”玄襄抬手握住她的肩:“你一定在嘲笑我,为何许诺却又背弃。我也一直不明白,我看着未央过得不开心,却没有出手为她打算。现在我明白了。”容玉抬起眼,他的眼眸如墨,犹如深井,可这回轮到她躲闪。正因明白对方心思深沉,不会轻易动心,她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她想过很多种可能的结果,总之绝对不会有眼前这一种:“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所以不必说出来。”玄襄却径自往下说:“我不会如同放弃未央一般放弃你。容玉,请你相信我。”容玉心中不安,他这般剖白心意,不像深情款款的情话,倒似有几分决然。玄襄将剑放回原处:“更何况,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那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殿下,本是你想得太多,也猜忌得太多。”玄襄静静地看着她,波澜不惊:“庭院里的梅花开得正好,你想不想去看看?”他贴近她的身子,说话间吐息便萦绕在她耳边。容玉抬起头,只见他低头看过来,眼眸似墨,双眉入鬓,鼻梁高挺,嘴角含笑,是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容玉只得笑了一笑:“好。”玄襄为她引路,一直走到庭院深处。那一晚,她施法让千万株梅花绽放,引来了醉酒后的蝶衣,那景致太过妖异。而此刻,冷风穿过小径,千万雪白的花瓣凌乱飞舞,才是美不胜收。玄襄牵着她来到凉亭,扶她坐下:“你还想下棋么?我陪你。”容玉笑着摇头:“跟殿下对弈之后,我已深知棋力浅薄,毫无天赋,就不好再献丑了。”玄襄凝视着她:“弈棋的功夫再佳,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哪及容玉你天生聪慧?”这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容玉脸上不动声色,浅笑兮然:“殿下谬赞。”“你还称我为殿下?”容玉道:“玄襄。”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这个动作有些奇怪。容玉毫不避讳地回望着他,生怕放过其中一丝半分的表情变化。她以为她的封印不可能有人能够自行破解,可万事无绝对,玄襄已今非昔比,她也不会自负到目空一切的地步。玄襄也看着她,将她的手指凑近唇边,将触未触。容玉也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她飞快地思虑着应对的方式,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她其实都能接受。只是这样遮遮掩掩,半天也不揭晓的情形,让她无所适从。这一次,玄襄的耐性要远远好过她,似乎就等着看她会怎么做。容玉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们正交握着的手上。玄襄动了动手指,依然端坐着不动。她向前微微倾下身子,凑近了,开口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玄襄。”她的容颜美好,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琉璃人。琉璃美人,这个词就像是专门为她而生的。可是只要他想,比她更美的人总会找到。她又靠近了一些,近到眨眼的时候,睫毛似乎都能扑扇到他脸上。玄襄终于松懈下来,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然后轻轻按着她的形状姣好的颈项,从她的额一直亲吻到耳根,气息变得比平日要急促。容玉按住他的肩,略微分开了一些,笑着说:“你陪我去看看未央可好?”方才有些迷离的神情立刻从他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冷静表情。玄襄仔细看着她:“怎么突然……”容玉叹气道:“未央身故之前,也是唯一跟我走得近些的人了。”虽然未央抱有别样的目的和心思来接近她,可是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她一手造成。她原本是不相信宿命的,就算到现在也没有多相信,可未央的确是被命数、被她的谋算推着走的女子。玄襄点点头:“既然你想,我便带你去。”未央的墓竟然在云天宫后的禁地里面。走到半途之刻,却遇上了琏钰。她一身紫衣,低着头侧过身行礼。玄襄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冷淡地道了一句:“免礼。”琏钰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待玄襄走过时才直起身来。她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容玉一眼,语气平平:“仙子。”那一晚的事情似乎没有存在过。容玉欣赏她的心性,她同未央相比,心性无疑要坚强得多:“琏钰姑娘。”玄襄问:“你跟琏钰很熟?”容玉朝他微微一笑:“几面之缘,还来不及深交。”她想了想,又道:“倒是殿下将未央的墓立在禁地,可否坏了规矩?”玄襄看了她一阵,答道:“规矩是人定的,不得已之时也不必太过拘泥。”这句话是她经常拿来用当做违反天条时候的借口。容玉不再搭话,如果她记得没错,那日她封印玄襄的记忆之前,便对凌华元君说过。容玉试探地问:“不知殿下和未央是如何相识?”“……玄襄,”他停住步子,重复一遍,“你应该叫我玄襄。”“玄襄,”她咬着字眼,缓缓问,“你跟未央是从何相识?”“我在化人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留在璇玑一族,是未央的祖父收留了我。”“难怪你同未央的感情这样好。”玄襄转过头看着她,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让她一直寒到骨子里:“是挺好。”未央的墓地在不知不觉中已近在眼前。容玉立于她的墓前,只剩下无言。如果没有她执意要逆天改命,未央也许不会在这里,璇玑一族也许也还存在,她亏欠了他们的,今后必定会还报到她的身上,不管是什么,她都会承担。玄襄同她并肩站了一会儿,忽然道:“既然进来了,你想去看一看属于邪神先君的地方吗?”容玉摇摇头:“不必了。”玄襄笑了笑,指着前方的过道:“那就往那边走罢。”容玉也没多想,只是跟着他往前走。过道的石壁上雕刻着一幅幅精美的壁画,记叙了邪神中几位有名望的贤人的典故。她粗粗看了几眼,只见壁画上的酒器摆设都是成双成对的,邪神向来崇尚成双成对,一件器物若是落了单,便也没这么名贵了。她对此点一直想不明白,世上名贵的器物仅有一件是常有的事,若是要一对的才称得上名贵,那得多么难得。而最后一张壁画上,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鼎,一群洛月人抬着鼎走在一条幽深的走道上,那走道两壁不是寻常的石壁,像是什么透光的事物。容玉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便知道那壁画上画的是什么——走道两壁竟是巨大的镜面,从左右两边映出了他们的样子。容玉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那幅壁画,可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只是警醒地觉得有不妥当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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