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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很大,被风擦得锃亮,以至于辽阔的冰面看起来像一张巨大的宣纸。
很快,陈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仰着脸问:“谁给你挠的?”
出于某种可笑的侥幸心理,我竟一度以为自己糊弄了过去,她这一问,我不由有些生气,所以喘了口气,顺嘴,我说是王伟超。
“不说过了?”
我抬抬右手,近乎得意地晃了晃,“喝了点酒,疯逼一个!”
这么说着,我试探着握了握生锈的护栏,冰凉入骨。
我知道完全有其他更高明的回答,但这个答案就仿佛母亲摁在我的脑子里,别无选择地蹦了出来。
“真的假的?”她逗狗一样甩着马尾,半晌戴上了帽子。
我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她也不说话。
“情人节是真忘了,”我没看她,“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的声音太低,陈瑶可能完全听不到。
她就那么站了一会儿,转身踢了踢护栏,最后说:“走吧。”
我瞥了她一眼。月光真的像霜一样。
“补上!”走开几步后,陈瑶又停下,转过身来,她扬了扬手里的半袋子煎饼,小脸紧绷,“别以为老娘好糊弄!”
在陈瑶看来,玫瑰花和巧克力太庸俗,过节那是迫不得已,既然节日都过了,那它们便毫无存在的价值了。
经她点名,我从农贸市场搞了条二十来斤的大羊腿,在排练房开火,一连喝了好几天羊汤,或许直到现在,窗台上的那股子羊膻味都没能完全消去。
此外出于谨慎,我一直没敢招惹陈瑶,这搞得我分外忧伤,没准是羊肉臊得厉害,归还灶具那天,我忍无可忍地把她按到床上猛操了一通。
窗外狂风大作,陈瑶直骂我流氓,我呢,确实像个流氓,只是贴身背心和保暖内衣始终没敢脱掉。
就是这样。
除了带给陈瑶的糖油煎饼,还有捎给贺芳的花花草草,这些玩意儿虽然我不待见,但听奶奶的口气,它们的市场价值还是显而易见的。
正月十五一早我给老贺打了个电话,她还没起来,我不知道离异女高知是否都有赖床的毛病。
十点多时,上了趟门,她己洗漱完毕、收拾妥当,是的,牛仔裤,长襟毛衣,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客套了几句,她让我留下来吃午饭,我谢绝了,不是脑回路奇葩,而是陈瑶在等着我买羊腿。
我说还以为她要出门,她仓促一笑,然后拍拍大腿说没有啊,“家里啥都有,还能请不下一顿饭?”
临走,出于礼貌,我问了问李阙如,她立马沉下了脸,说还睡着呢,不知跑哪儿疯了一晚上。
客观地说,老贺把头发留长实在是种聪明的做法,再这么烫三一烫,可以说女人味十足了。
然而对我的辛苦劳顿,老贺的回报竟是更多的工作量——当然,这个“竟”用得有点弱智,老贺毕竟是老贺——她先是吩咐我跑平海中院调了些土地争议案件的卷宗,后又把原属于某研究生的归档工作撂给了我。
前者只是搭上了一个下午,无所谓,后者嘛,则意味着有一大摞资料等我老鞠躬尽瘁。
对此,老贺毫无愧疚,她一方面表示我是自己人,用着顺手,另一方面也算是被迫解释了一下:有俩研究生忙着写毕业论文,实在腾不出人手。
最后,她强调,这个项目拖了太长时间,再这么下去,又一茬学生也要毕业了,抓紧整完,是时(si)候开题了。
老天在上。
老贺胆敢这么嚣张,自然是得到了母亲应允——甚至,我揣测,是她出的主意也不一定。
一如既往,母亲基本上每周都要打电话来,但频率明显低了些。
我宁愿是太忙的缘故,当然,这是自欺欺人。
虽然母子间并没有什么迫切的亟需交流的信息,无非是我谈谈学业、谈谈校园生活,母亲说说剧团、说说家里那些事儿,但作为一项习惯,两年多来这个电话己像吃喝拉撒那样成为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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