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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第1页）

“姑娘……”

云婆拿着纸条的手颤抖起来，她看向杨柳，满眼不可置信。

杨柳亦是平静看着她。

事已至此，她知道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

云婆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苦涩道：“我原以为我会带着这个秘密进坟墓，没成想还是被姑娘知道了。姑娘既然问了，我便告诉姑娘罢……”

她喝了口茶，向杨柳细细讲来。

云婆原是苏州人，姓李，原名李芸。家中靠父亲卖鱼为生，母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日子过得简单又平凡。

在李芸十六岁那年，父母决定给她议亲。她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因连续相了好几个公子都不甚满意的她，丢下媒婆独自跑到湖边散心了。

李芸正盯着湖中的过往船只发呆，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惊呼：“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她抬眼望去，果然看见湖中有一个一直扑腾的人影，那人的身子正直直往下坠。她自幼熟识水性，眼瞧着周围没人下水帮忙，于是便纵身一跃，自己将那人带了岸。

李芸没把自己下水救人当做什么大事，看着那人被救上来后除了吐了点水之外也没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便想离开了。

谁知她被对方一把拉住，那人看上去面色痛苦、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神却十分坚定：“姑娘，我姓江名玄，今年二十一，尚未娶妻。姑娘今日冒险救我，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还没请教姑娘姓名，家在何处，在下定登门……哎，姑娘你别走啊，姑娘！”

李芸没等他说完便走了。她边走边觉得好笑，心里想着这个叫江玄的男子真是个怪人，她救了他一命居然便要以身相许，那这些年她在湖边救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难道各个都要以身相许不成？

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照常回了家。谁知没过几日江玄却找上了门，带着媒婆提着彩礼跪在她父母面前说要娶她。

那时候李芸才知道原来她救下的那位江玄竟是上京国公府的大公子，因与友人游船时船只相撞不小心落下了水。

她救的人，是一位身份如此贵重的人。

李芸瞧着那江玄眉目俊朗，性情温和，心头便是微微一动。可是她知道，她的父母不会同意的——她与江玄的身份差距实在是过于悬殊，她的父母如此疼爱她，绝不会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到国公府受委屈的。

果然李芸的父母一口回绝了江玄。江玄却毫不气馁，接连在姑苏住了一个月。这回连街坊的邻居们都议论纷纷。

她的父母脸色并不好看，便要下逐客令彻底赶走江玄。江玄却再一次跪下，声称自己这辈子只会娶李芸一个人，不会纳妾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同时还表示若是他们不放心的话，从此他便定居在苏州便是。

李芸的父母拿不定主意，只好来问李芸的意见。李芸想了想，左右她对父母安排给她的那些公子并不满意，还不如选择江玄，至少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往后若是发生什么争执，江玄多少也会顾念她曾经对他的好。

于是她答应了。

十里红妆，名震江南。江玄抬来的十二箱彩礼，亲朋好友艳羡的神情，还有江玄为她在苏州新造的婚房，都让李芸觉得她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婚后江玄果然在苏州安定了下来，两人过得也算是相敬如宾，琴瑟鸣和。

可是没过多久，上京的国公府突然一封信寄到苏州，信上说江玄的母亲身子很不好，想要见江玄一面。

是了，江玄与李芸的婚事是在苏州办的，江玄的双亲从未出面主持这场婚事，来苏州道贺的也只有江玄的二叔。

李芸想，怕是上京的国公府并不同意这场婚事，所以才没有来苏州对他们二人有任何的表示。可眼下江玄的母亲病了，江玄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国公府去看望父母吧？

江玄看出来她的担忧，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们只是回国公府小住一段时日，等母亲病好了我们再回来。”

江玄还说若是她不想去上京，那他便一个人回去，等尘埃落定了再回来。

李芸想了想，还是陪着他一块回去了。

她想着，不过是在国公府多住一段时日，最多呆上一年半载的便回来了，若是她这个做儿媳的都不去看望江玄的父母，那传出去也不好听。

谁知道，就是这个决定，不仅让她在苏州的父母惨遭不幸，还差点让她自己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