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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平阳候的女儿,凭何自家小姐便要过这般苦日子?
正在气头上的月疏猛地一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抬头便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未施粉黛,墨发于靠枕上随意披散,正以一种极尽散漫的姿势斜倚在木制围子罗汉床上翻看手中的话本。
——不是她正在担忧的贺三姑娘贺文茵又能是谁?
看到眼前人这番悠闲模样,她顿时觉得一路来的忧愁尽数全喂了王二家的养的那只黄狗。
将钱袋丢往窗前木台,月疏快步上前去啪地合了贺文茵的话本,对着疑惑看过来的人恨铁不成钢地道:
“姑娘,我的姑娘!你怎么也得为自个儿的婚事上些心呀!”
“哎呀,我的好月疏……我才十四,有什么可急呢?”
贺文茵闻言抬眼轻轻笑了起来。
见身前丫头仍是一副恼极了的神情,她索性将话本顺手丢到一旁的矮桌下,不疾不徐地从手边的瓷盘中拣出几个最大的梅干递到了月疏掌心。
“若是我嫁不出去,大不了就叫上雨眠,咱们挑个月黑风高之夜溜出去仗剑走天涯——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瞥了眼那本被扔远的《江湖银雕传》,心知自家姑娘又在做些白日梦,月疏摇摇头接过那颗满是药味的果脯,没好气地回道:
“我看您不如先将今日的药汤子好好喝了再说这话。”
听了“药汤”二字,贺文茵面上的笑一下从轻描淡写变得比哭还难看起来。
天可怜见的,她这辈子打从娘胎出生起便是个药罐。
不仅会喝奶的年纪就会喝药,即使不吃饭也得喝药;
十几年下来身上还满是药味,嘴里常年泛苦,是真真连药这个字都不愿再听见了。
然而,她还未曾来得及出声推拒,一道温和平静的声音便仿佛迎合月疏一般抢先堵了她的话头。
“正巧,我刚把姑娘的药给温好。”
这两人莫非是串通好的吗?
贺文茵无奈地看过去,毫不意外地瞧见了位身着湖色布裙的姑娘。
——正是她的大丫头雨眠。
她轻巧跨过被蛀得半空的木门槛踱步过来,面上和缓地笑着,刚刚放下的瓷碗内却泛着不详的黑光,宛若勾人性命的冥差化身。
“姑娘,喝吧。”
……这句话当真很像大郎喝药了。
默默腹诽一句,贺文茵无奈地低头看向那只边缘掉了漆的瓷碗。
雨眠很是细心,药被温到了入口温热却又称不上烫的地步,一秒都不用她等。
可这药若是纯粹的苦也就罢了,偏偏月疏和雨眠给她求来的方子还总是苦中带酸,酸中带馊,馊中带辣,难喝至极。
直叫人尝上一口便觉得有股浊气直冲天灵盖,恨不得吐个干净再割了舌头以头抢地。
是以虽说丫头们总是劝她,说喝着喝着便能习惯,可她反倒越喝越接受不了。
……但她也明白,这药定是两个丫头绞尽脑汁省出来钱找了大夫求的。所以怎么讲都不能不喝。
只是每次喝都有些想死。
贺文茵闭眼端起药碗,长长出一口气。
随后,才以视死如归的勇气将那乌黑油亮的药尽数灌进了嘴中。
“……我觉得我要去了。”
雨眠看向和月疏歪歪斜斜靠至月疏身上的贺文茵,端起碗来用一颗梅干将她的嘴塞住,轻声笑了笑。
姑娘总是如此,嘴上念着好苦好苦要不行了,当真喝起来却是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只是……为何身体总没有起色呢。
“对了雨眠,我今日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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