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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第2页）

正月初六，是夜。

陆子琛刚从扬州回京，在外阁抖掉一身han气才进暖阁。

暖阁里，檀香袅袅，沈贤罕见的坐在了案几前，捧着本行文杂志看，可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他都没有翻动一页。

陆子琛问着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陛下情况怎么样？”

太监低声回复：“日里只吃了些白粥，便再也没吃东西了，但瞧着精神还好。”

闻言，陆子琛静了一会，才走到沈贤的跟前。

“陛下，扬州水运的事情奴才已经查清楚了，涉事知府及一干人员皆已斩首。”

沈贤像是被惊醒一般抖了下，见到是陆子琛才微微笑道：“是子琛回来了。”

缓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陆子琛说了什么，苦涩的笑了一下：“这事何必还要向朕知会呢，扬州的折子是你审的，阅文是你批的，人也是你查的，后续填补的官员也会是由你挑选，朕这个皇帝，像个什么皇帝。”

陆子琛没有说话。

他瞧着眼前的人，脸颊削瘦，十年前还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太子，可如今在病痛的折磨下，已经像是一块被虫蛀得遍体鳞伤的枯木。

沈贤说完，也没有再开口。

窗外的雪在傍晚的时候又下了起来，敲打在窗棂上，窸窸窣窣的。

他虽是皇帝，可是这一生都在被太后掌控。他的太子妃是按着太后的旨意娶的，成为皇帝也是太后操控的，就连登基后太后也要垂帘听政。

陆子琛的出现，沈贤以为自己是有了个朋友，却依旧是来利用他的罢了。

可这些沈贤真的不知道吗？不是的，他知道，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是先帝孩子中最平庸的那个，自小就胸无抱负，只想游山玩水做个闲散王爷。

可是他的一生，在陆子琛和太后的把控与算计下，一步步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却离他真正想要的位置越来越远。

想到神伤处，沈贤忍不住咳了两声。

陆子琛道：“陛下注意身体，还是上床吧。”

“朕知道朕身体不行了。”沈贤看他，“回光返照这个词，朕还是懂的。”

陆子琛手一紧，温声道：“陛下是万福之人，莫要说些晦气的话。”

沈贤哼笑着，扔下了手里的书本，笑着笑着，那喉咙里出来声音便变得哽咽。

“朕这一生碌碌无为，受人桎梏，朕不想让承儿也像朕这般。朕自知你没有当朕是朋友，可是，朕却是真心待你的。”

他抓住了陆子琛的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发狠。

“一定要除了太后！除了王家！”沈贤咬着牙，“只要太后还在，王家还在，承儿就不会有自由！”

沈贤儒生身子，连剑都挥不动几招。

可现在抓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晃得陆子琛整个人都在抖。

看着那如枯树皮般的手背，陆子琛的眸子黯了黯：“那陛下更要保重身体，亲眼看着王家，连根覆灭。”

沈贤却像是没有听见，呼吸声像是破了的风箱，在喉管处就漏着风。

“一定，一定要除了王家……”

陆子琛扶着他的胳膊，撑起了这句枯骨。

沈贤浑浊的眼充满了泪水：“子琛，不要离开承儿，除了你，朕谁也不信，你要辅佐他到成年可好？可好？！”

陆子琛抿紧了唇，小臂上的手掌像是铁爪，箍着发疼。

良久，他张了张嘴，可是臂上的力道陡然一卸，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第四十三章

安历十三年，沈贤缠绵病榻三年，终于结束了他受人掌控的一生。

太监是在凌晨时来敲门的，沈安安浅眠，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她。

暮起阳匆匆走了进来：“宫里传来消息，陛下驾崩了。”

沈安安怔了怔，良久才垂下眼帘：“我知道了，备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