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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袭素衣,未施粉黛,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桌案上一封封信函,讥诮地勾起唇角,温声道:“蓝氏的手下还真是贴心,大老远送来这么些白纸黑字,定是是想以此激励你早日康复。”
案边人似是早已习惯了这般尖酸刻薄的挖苦,面色不变,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诸多纸页规整到一处,淡淡道:“还未到时辰,蔡大夫应当待在房里钻研医典才是。”
“房里”两字咬得格外重些,言外之意,无非是赶客。
蔡玟玉轻笑一声,指尖划过桌案,在他的正对面落座,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过去,语调轻柔:“房里冷清,颇为无趣,这才来寻公子叙叙旧。”
蓝青溪眉头微动,显出一丝不悦,“若短缺了什么,直接同景山说就是,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我说了,可惜他不肯答应,”蔡玟玉眸中生出一分浅淡的愁绪,声音透出些许落寞,“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夜间风冷,想让他帮我暖几日床榻罢了,推三阻四的,许是嫌我给的银钱少了。”
“可惜我一介弱女子,孤苦无依,就靠这点祖传的手艺谋生,不若公子将付我的诊金再提高些,我好再去问问。”
“……景山不行,”蓝青溪默了会儿,道,“你挑个别的,我替你买下来。”
蔡玟玉顿时将那点愁绪敛了,戏谑地望过去,指尖顺着缭绫的纹路一点点往后绕,抚上缠在一块儿的绳结,顺着末端轻轻一拉,缭绫跌落,露出一双清朗的眉眼,“可心的郎君哪是那么好挑的,我瞧着公子的皮相就不错,不如陪我几日,免得浪费?”
她俯身凑近了些,指尖欲要抚上眉骨,却突然被攥住了手腕,“安分点,你出门时不是才带了两个新面首在身边么?还不够你消遣?”
她轻嗤一声:“啧,你也知道是出门时带的,现在都多久了,早腻了,还搭上了不少银子才遣散走,你如今又没有婚约,让我睡几天怎么了?大不了我少收些诊金便是。”
蓝青溪面色骤然冷了下来,重重地将她的手甩出去,沉声道:“婚约会继续的,无论她是死,是活。”
蔡玟玉定定地看着他,眸中的兴味一点点败去,倏然笑出了声:“可惜了,一张好皮相裹了一团腐肉,真叫人倒胃口。”
她意兴阑珊地离开,撞得珠帘摇摇晃晃,推门时,正与一个神色匆忙的小厮擦肩而过,余光状若不经意地打量过去,便瞧见小厮往桌案上摆了一只锦鞋,金缕银丝作线,满缀珍珠为面。
至于更多,便探不着了。
*
直到日上三竿,崔竹喧才昏昏沉沉地爬起身,虽然起身,但还是在榻上,两腿盘起,双手抱着脑袋,一点儿也不想多动弹。
宿醉,头疼。
昨日喝酒时有多豪情万丈,而今便有多悔不当初。
她想再倒下去,可衣衫未换,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酒臭味,睡着时无暇顾及,眼下却是一刻也忍不了,拖着沉如铅块的身子下床,才出房门,便瞧见寇骞坐在檐下,脚边摆了盆水,似在打磨什么东西。
正想走近看看,那人却像是后脑勺也生了眼睛,快她一步将东西藏起来,然后声音冷淡道:“备了水,先去沐浴。”
她犹豫一瞬,逼问他随时都行,但酒臭味迫在眉睫。
可匆匆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裳,出来时,那人便没了人影。
崔竹喧蹙着眉,一间间房找过去,卧房里没有,但榻上的床单被褥已换了新的,堂屋里没有,但桌上摆了一碗尚且温热的鱼片粥,后院也没有,但她前几日的脏衣裳已被洗净,在竹竿上一字排开。
奇怪得很,家里就这么大,他难道还能掉进井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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