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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之殇（第3页）

秦长安在军中多年，知道这种箭是安国最上等的弩箭。

整支箭的前半段是用特制的生铁做成，箭头极其尖锐，箭尖打磨得如同刀尖一般。箭身比普通弓箭上用的箭要细短些。与普通的木制箭不同，这种箭不用弓来发射，而是配备异常坚固的水牛角制成的弩机。

这样的弩箭，小巧实用，装箭速度快，相对于普通木箭来说，受风力影响较小。但由于耗材成本过高，作战距离短，在安国军中并未普及，一般只有中等级别以上的将领才会配备。

箭的供应数量也并不多，每只弩机配备三十支箭。像山谷中那次，由这种箭射过来形成的密密麻麻的箭雨是极少见的。

他用长枪挡开的时候，那些铁箭碰到他的长枪上，被弹出去时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响声。好在他的秦家枪法已经耍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即便骑在马上逃跑时不能凝神专心，变幻莫测的长枪也足够在他身边形成一道屏障，阻挡了绝大部分箭尖的攻击。

中箭之后，大概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为了尽快跑去找落辰送信，他没能够及时将所有箭拔出。待到郑伯带着十一名将士找到他时，已经过去大半日，终究还是伤到了神经。现在小腿上的肌肉一片麻木，完全感知不到疼痛。即便催发体内真气，到了腿这里也行进不下去。

落辰给他输送的真气只能从外部疏通他体内经脉，对于治疗他的内伤大有裨益。对于皮肉神经，却是进益不大。真正的康复只能靠他自己。

这几日落辰不在山上，秦长安对于真气的修习和领悟没有落辰那么高深，所以主要还得靠伤口自己慢慢生长。

他在屋里无事，回想起章小姐的那番话，便试着将两只脚搬到床下，扶着床头努力站起来。刚刚稍微站立，两条大腿上便感觉到钻心疼痛。仿佛两条大腿下面不是自己的小腿，而是直接插在两根刀尖上一般。

他疼得呲牙咧嘴，站起还未完成一个完整呼吸，便摔倒在地。他慢慢爬到床边，抓着床沿继续往上用力，刚要站起，整个人又摔到床上。

他再站起来，再试。不停摔倒，不停爬起。对于他，一个从小被父亲严格训练的将士来说，□□的疼痛不算什么。只要他心里拿定主意，就一定会咬牙坚持。

章月婵听到屋里的动静，早已悄悄站在门外，看着他一次次摔下去，爬起来，再摔下去。每一次摔下去，她心里都在隐隐作痛。

她告诫自己，屋内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仇人。看到仇人受苦，她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更加难过。

虎儿也听到动静跑来，刚想跑进去帮忙，被章月婵一把拉住，示意他不要进去。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既着急，又心疼地看着。

忽尔，虎儿灵机一动，他转身跑出去，在门口拿了一把斧子便往山下跑。不一会儿，满头大汗地扛了一棵小树回来。

军侯徐庆恩赶紧接过树来，问道：“你小子想盖房子啊？”

秦长安麾下十二战将中，以军侯徐庆恩最为心灵手巧。他心思缜密，精于学术计算。不练武时，最爱捣鼓一些手艺，为军中做了许多实用的兵器。山寨中也多亏有了他，各人屋里的家具半数以上皆出自他手。这会，他就正在屋前的空地上，用自己亲手制作的锯子正在锯一截木头。

“不是，”虎儿拿袖子一撸额头上的汗，悄声说道：“徐军侯，我想给长安哥哥做一副拐杖，你会做吗？”

徐庆恩想了想，“做是会做，可少将军天天躺着，也用不上啊！”

虎儿见四下没人，踮脚贴近他耳朵说道：“长安哥哥正在房里练习站立呢！”

“真哒？”

徐庆恩喜出望外，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只要少将军能重新站起来，他们就有了希望。他拍拍虎儿的头道：“这副拐杖，我保证给你做好！”

第二日，已经过了午饭时间。章月婵趁着秦长安停下休息的空当，掀开帘子端了午饭进去。看到秦长安这样辛苦坚持，她的脸色也不似往日那般冷淡，态度缓和了很多。

她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递过来，“擦擦汗吧！”

自她主动说出婚约之事只当没有之后，虽然秦长安当时并没有给她回应，她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已经自在许多。至少，已经可以不用那么回避他的脸，说话的时候偶尔也能看他一眼。

秦长安感激地接过毛巾道了声：“谢谢！”他没有回应取消婚约的事，但是心里也不敢有任何多余想法，他现在只想早些站起来。

“锻炼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伤口的恢复也很重要。”章月婵提醒道。

“欸！”秦长安满口答应。

二人正说着，虎儿一头跑进来，笑嘻嘻地举起两根拐杖，自豪地喊道：“长安哥哥，我送你的！”

秦长安忙放下刚端起的碗。虎儿将拐杖拿过来，秦长安便急着想要去试。

“先吃饭！”

刚拿到拐杖的秦长安忽听章月婵一声喝，听话地“欸”了一声马上放下拐杖，继续端碗吃饭，如同服从自己的上级一般。这一动作倒是把虎儿看楞了一下。

章月婵也随后不好意思起来，感觉忽然变成一个管家婆。她尴尬地往外看看，似乎正准备找个说辞离开。

虎儿眼色快，见她尴尬，赶紧说道：“姐姐你有事忙去吧！一会我把碗送出去。”

章月婵道了声“好”，便赶紧出了房门。边走边埋怨自己怎么那么多嘴，他吃不吃饭与我何干！

虎儿开心地看着长安哥哥吃完饭，然后在房里陪他练了一下午。

秦幼鸢一行离开虎耀山后，一路往北又过了四座山，才来到平原。在这里车马跑起来飞快，第三日清早便到了下谡郡城门口。

为方便山寨众人来回，郡太守刘弁特意私下嘱咐过。“为免骚扰百姓日常，城门口不得检查百姓进出。”

即便城门口的墙上依旧张贴着几人的通缉令，秦幼鸢他们也旁若无人地进了城。

太守都不让检查，门口守卫更不愿多管闲事，所以整个下谡郡根本没人再将这通缉令当回事。通缉令张贴的位置也离城门口较远，平时没人凑过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