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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曾家来人了。
姜恒知道他们一定会来,自己与耿曙进城的一刻,曾家就得到了消息。
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是曾家的当家主亲自拜访。
这位名唤曾松的老者,乃是汁琅与汁琮之父、上上任雍王朝中的老臣。汁琅继位后,曾松担任太傅四年,直到汁琮担任雍王,曾松才告老,回到封地,留下他的长子曾嵘与庶出次子曾宇,为王朝效力。
“王子殿下,姜大人,”曾松端详姜恒,说,“这一路上辛苦了。”
姜恒风餐露宿,风尘仆仆,此时就像一名困苦的寒门学子般,吃尽苦头,却依旧掩盖不住眼里的那一抹亮色。耿曙则简单地点了点头,亲手给曾松沏茶。
“还行吧,”姜恒笑道,“算不上辛苦。曾侯有何赐教?”
“不敢当。”曾松眯起眼,说道,“姜大人何时回朝?”
姜恒算了下,出来已有四个月,按理说,要走遍雍国,花上三年时间也不算多,只是大多区域地广人稀,没有去的必要,四个月里,他踏足的有人聚集之处,已近十之五六。
“快了吧,”姜恒没有进任何大城,毕竟那些城市,朝廷已掌握了动向,“也许会提前结束,曾侯有什么需要我带的话吗?”
“汗塞夹岭之地,姜大人去过吗?”曾松又有意无意,望向案上摆在一旁的记事册,姜恒也大大方方,取过来让他观阅。
汗塞夹岭,也称作并山走廊,狭长的山脉中间是一道广阔的平原,乃是塞外最适宜耕种之地,也是另一座大城,卫氏封地灏城的控制范围。
“没有,”姜恒说,“这一路上,我给雍王找的麻烦实在太多了,氐人在并山走廊耕作三十余年,目前相较而言,仍算得上相安无事,不想再去翻旧账。”
曾松认真地看过姜恒的记载,年迈的他目光锐利,说道:“我带来了一份经商文书,方便姜大人在灏城一带活动。三十年前,我也想过做这么一件事,奈何阻力诸多,我又是曾家人,有许多话,不方便在王陛下的面前说。”
界圭抬起头,嘲讽道:“你不敢说的话,就让别人替你说,这算盘不也打得太精了?”
灏城是卫家的地盘,姜恒听曾松这么说,便知道这里头一定有猫腻。而界圭正在提醒他,不要当了曾家借刀杀人的那把刀。
曾松笑道:“界大人开玩笑了,都是雍国的臣子,有些话,总归有人得去说。”
一直沉默的耿曙也察觉到了,沉声道:“你有两个儿子,还怕话没人说?”
曾松笑了起来,与姜恒对视,姜恒心知肚明,这是一桩交易。曾松开门见山,让他前去调查灏城,翻一翻卫氏的旧账,
“我记得林胡人有不少迁到了山阴。”姜恒说。
“不错。”曾松知道姜恒在提出交易的条件了,“如今朝廷,是不太待见林胡人的。”
“因为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姜恒说。
耿曙欲言又止,姜恒缓缓摇头,示意先别说话。
曾松一笑:“林胡人眼下是最低等的奴隶,这个情况,恐怕十年间难以动摇。”
林胡人被送往各城以后,多充当奴隶活计,朝廷虽有法律严禁豢奴,各城中却仍在暗中买卖,买卖奴隶的,大多是风戎贵族与汉人。
“我要他们不被当成牲口。”姜恒说。
“这很难,姜大人,”曾松说,“您得知道,在咱们那位王陛下眼里,众生都是牲口,哪一族的人,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
界圭忽然笑了起来,这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的,但曾松的身份是三朝老臣,当初在落雁时,他亦敢当着汁琮的面这么指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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