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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也有了几分动人之色,全然不是前阵子那般瞧着毫无生机。
心底也开怀,那么大的孩子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看见什么都要去拿来攥在手里。
那时候她才多大,抱在怀里,便去拽她的耳环子银簪子,若不给她,就哭闹个没完没了。
这么些年,她的月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
想到这里,张太太眼角微微湿润,扶住陪嫁婆子的手腕发抖,忍住上前抱住月容的冲动。
她得克制住情绪,她的月容还不知她就是娘亲,她不能让她起了怀疑。
擦去眼角泪意,挥退陪嫁婆子要上前喊话,张太太提裙上了凉亭,帮忙摘了嫩嫩的莲蓬在手,放在一侧的白瓷碟子上,笑道,
“你若是喜欢这里,等改日你好了,咱们在对面起两台戏,隔着水幕看戏,又凉爽又热闹,也省得那些个外头的气味,熏的难受。”
这是说戏班子到处跑,味道杂,人人手也杂的,和她的月容隔开才好。
月容见张太太过来,忙从沉思中醒来,躬身就要行礼。
张太太哪里会让她客气,拉住她腕子在身边坐下,见她装扮也好,只腕子上光秃秃的,连个镯子也无,皱眉,道,
“我在相国寺给你的镯子呢,留着做什么,你只管拿着带。”
镯子易碎,虽然对张太太不太珍贵,可对月容来说,已经是寻常难见到的好东西。
张太太对她好,不是她应该得的,她不能得寸进尺。
抿唇,含笑叉开话题,“夏日里怪闷的,稍微走两步便觉得热,我不耐烦带那些个,一是担心摔着碰着,二来,本就燥热,带着就更闷了。”
这话说的极对。
张太太也含笑赞同,见池塘边虽是夏季,可蚊虫渐渐起来,喊过陪嫁婆子,
“前阵子我得了幅中空福寿金花香镯,一左一右两只香镯,蝙蝠寿字环环相连,黄金虽不大值钱,是宫里出来的东西,听说南边进贡的,不过两幅,一幅太后留着,一对儿给了我。
中间中空放进去些驱虫的香料,给姑娘拿来。”
前半句是和月容说的,后半句,却是和陪嫁婆子讲的。
月容闻言默了片刻,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太后娘娘宫中问她,你不接受哀家那弟弟,为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敷衍过去,当时是她提了句黄忠义,男人甩手便走。
她去给太后娘娘磕头请安,虽然面上尽力保持安静,可想必早就被人精似的太后看出端倪来。
那日回来,太后没说赏赐,可送了好些烧蓝点翠的首饰回来,另外一对中空福寿金花香镯就在其中。
她当时略看一眼便放下了,如今想想,太后娘娘,是在替肃毅侯给自己赔罪?
张太太见她低首,以为她没多少首饰,心底又是一阵发酸,对顾知山也起了埋怨。
月容来张家这几日,竟是一个人也不打发来问一句,送来些日常家用的首饰衣裳,能有多忙?
那黄太傅还在大牢里关押着呢,可见是半点儿没把月容放在心上。
也不稀罕男人送的那些个首饰衣物,她的那些个嫁妆首饰,往后都是月容的,想要什么珍宝都是手到擒来。
见陪嫁婆子拿了香镯来,打开檀木匣子给月容套上,道,
“你瞧瞧,这里面放的清凉香,一是祛除蚊虫,省得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碰到你。
二来,也是夏日里人多味道杂重,咱们府里还好,丫鬟婆子们都干净,你若是出门觉得味杂,放在鼻下,嗅一会儿也就好了。”
这香镯和顾太后送来的一模一样,月容看了两眼便确定下来,盯着上面福字,起身谢过张太太。
后者忙拉她起身,眼角又是忍不住微红,是压抑不住的慈爱柔和,温声和月容说话,
“我有好些东西恨不能都给你,哪里值当你谢我。”
月容迎着慈爱目光,竟是半句旁的也说不出。只喉间酸涩,吐字含糊,千言万语,只化成三个字,
“多谢您。”
把她从相国寺拉了出来,从那么个绝望,透不出气的地方拽出来。
顾知山待她那么好,可也仍旧是不问她一句,便把她设入局中,成为引诱黄忠义入局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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