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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明半垂着眼,面色不动,似乎并不惊讶,也未阻止陈意白说接下来的话。
陈意白道:“长老消失后,就剩下一些修为不高的弟子,万法门群龙无首,别的门派乘机过来,发现……”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发现万法门炼人丹、养鼎炉卖给魔界,这等恶事,闻所未闻。我们这些不知实情的弟子也沦落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只能离开云洲。”
谢长明也站在火炉旁,他在外面走了一遭,身上沾满了水汽,进朗月院的时候又凝结成冰凌,此时又被火炉烤得融化,缓慢地往下滴水。
“滴答”一声,惊醒了回忆里的陈意白。
陈意白偷偷看了谢长明一眼,很小声道:“那,那我就想起当初看你从雾气里走出来,猜测你是魔界的魔族,可能因为交易没谈拢,刻意报复,用什么魔族密法把万法门那些人全杀了。”
谢长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继续说,这也勉强算是合理怀疑。”
陈意白小心翼翼道:“你也说是合理怀疑。那我忽然在麓林书院看到你,当然是害怕极了,怕你真的是魔族,就想找许先生换个院子。”
结果没换成,还被威胁了一通。
谢长明问:“你没和许先生说那些猜测?”
陈意白摇了摇头:“我怕弄错了,书院不分青红皂白把你扣押起来怎么办?”
谢长明看着他:“那你,确实不大聪明。”
当年那事,确实是谢长明做的。但他当时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怎么也不可能斩杀万法门的掌门与长老。所以陈意白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密法,而是谢长明割破手腕,用金色的血液“烧”掉了那半截合臾山。
至于合臾山和上面的人去哪儿了,谢长明确实不知道,但他隐约能感受到,那些被他的血液烧掉的东西,应当不在这个世界了。
见谢长明没有生气,陈意白又说了一通好话:“虽然相处期间谢兄做事光明磊落,为人和善,但我终究不太放心。今日思戒堂又重新审查了一次,我相信谢兄确实不是魔族,当年也是和我一样,误入其中。”
说起这件事,陈意白还有些伤心。当年谢长明还是他的小师弟,时至如今,他已经要唤对方为谢兄了。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的确也进了,但进得没有谢长明快,也就成了退。
一提起思戒堂,谢长明的心情突然变坏,冷笑道:“思戒堂?你也不用太相信。”
陈意白闻到八卦的气息,连忙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谢长明不理会他,只是道:“这书院,也不是很安稳的地方,你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太过放松警惕。”
谢长明杀了那个魔族,是因为正好撞上。拆了传送阵,是怕断了找小秃毛的线索。这么大个麓林书院,他也不可能一座山峰一座山峰找过去,将魔族隐藏的脏东西全毁掉。
归根结底,他只是学生,不拿思戒堂的月例,管不了那么多。
第二日,做好事不留名,替思戒堂收拾了青临峰顶烂摊子的谢长明继续当一个平凡的学生,低调地去上课,按时完成课业,其余的时间,全都放在了观察盛流玉上。
那小长明鸟近日着实有些倒霉。
上别的课,那些先生都很体谅盛流玉是一只尊贵的神鸟,又在苦修闭口禅,辛苦得很。即使有算平日修行的课,盛流玉一个字不写,一张阵法不画,一招也不练,依旧给他打满分。
但许先生不同,仿佛他在书院里教书就是要和所有学生作对的,盛流玉也不例外。
譬如今日,许先生又布置了随堂测试,要画云洲的地势图。
到了要交作业的时候,盛流玉屹然不动。
许先生从摇椅上起身,亲自去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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