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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臣绝没有欺瞒殿下的心思,实在是……”
后半句未尽之言消散在清风中,只剩下丁点儿入耳的叹息声。
萧明锦握着筷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知道都不必多费心思去看表哥现下是这么样的神情,方才在院子中还尚且原不及此,便激起那般偏心偏爱,更不用说现下这般那孤苦小白花的做派了。
萧明锦并非眉间见过这般手段,但那都是父皇后宫中那些个争宠的妃嫔才会使的,哪有大男人玩弄这般心机的?
他现下甚至能感受到周遭的仆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跟挂着刀子般,一寸寸地拉扯过去,带起丝丝血肉。
他急忙开口道:“你请的什么罪!孤又不曾怪你!”
江寻鹤抿了抿唇,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能瞧出几分苍白来,语调虽还是一惯地清冷,却叫人莫名听出些柔弱来:“殿下虽未怪罪臣,但臣的的确确做错了事,臣身为太傅,更应当以身作则,殿下若是不责罚便会坏了规矩。”
说罢,他侧过身,好似禁不住般掩唇轻咳了一声,再回过头时,唇上虽然泛出一丝红润,但却衬得脸上更苍白了几分。
就连平日里修长的指骨,此刻拢在一处,落在旁人眼中也是清瘦居多。
围在周遭伺候的仆役中立刻传出一阵细微的抽气声,掩在风声中实在是难寻,但萧明锦现下满心都在注意着四周,稍一有动静便会被他捕捉到。
那些个仆役尚且如此,他那个满身偏心眼子、专好美色的表哥难不成会站在他“这根好看的苗”这边不成?
从出生便是汴朝储君,处在风波之中却始终被严严实实地庇佑着的小太子从前不曾见过的手段,今日全瞧了个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今日出宫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这点怀疑不过出现片刻便被他自己给刻意地忽略过去,因为他发现从前他始终以为自己是同表哥一并站在那“娇花狐狸”的对立面,可现下看来表哥早被漂亮娇花蒙蔽了眼,半点试毒的心思也兴不起来。
江寻鹤今日不过是装着柔弱,便可叫表哥偏心,倘若明日再寻死觅活一阵,岂不是自己便要被活生生坑害了?
思及此处,萧明锦只觉着原本自己脑子中的雾气此刻都散尽了,只剩下一个清醒又绝望的想法。
他,堂堂汴朝储君,现在要和他的心机娇花太傅争宠了!
沈瑞的吃穿用度一惯是中都中最最奢靡的,如今萧明锦来了,春珰更是捡着精细的,但一顿饭硬是把小太子吃得腹中尽是砂石般梗着。
用完早膳,春珂端了茶盏送上来,萧明锦吃得憋闷,见着了水忙接过来猛灌进去。
一杯热茶下肚,倒是将梗着的饭菜都冲开了些,但不过片刻,热气便直直地往上反。
萧明锦面露苦色,艰难地往下咽了咽,好不容易才将那股子干呕感噎回去。
沈瑞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慢着些,好像这院子中有谁催你了不成。”
萧明锦心中原本就憋闷着好些委屈,明明是他忧心表哥,结果功劳却硬是全都安在了江寻鹤的头上,现下还想着法子离间自己和表哥,明明他是苦主,却倒是不如江寻鹤更似一朵娇花。
事情不遂意,饭又吃得不顺心,萧明锦哪里是腹中堵塞,分明脏腑内没一个是能通气儿的,眼见着得了沈瑞的安慰,顿时便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到底是年纪小,真情假意半点分不清楚,得了沈瑞一句话便巴巴地要将自己的心意和盘托出。
“吃得不安宁,胃里憋闷着难受。”
他抱着沈瑞的手臂,黏黏糊糊地撒娇,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瞄着江寻鹤,半点记性都不长。
直到忽然发觉没听到沈瑞的声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急声道:“孤可全然没有嫌弃表哥的意思!”
“只是……总还是会有人叫孤心中不顺意。”
萧明锦悄悄抬眼观察着沈瑞,想了想,又噘了噘嘴,试图将自己显得更柔弱些,只可惜技艺不到家,只显出些诡异的矫揉造作。
沈瑞垂眼看了一会儿,实在是难以生出什么旁的怜惜之情,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学问向来不错,或许听闻过东施效颦吗?”
萧明锦眨了眨眼,看着一脸温和的沈瑞,着实有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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