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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历九月中旬,楚知微以福久茶楼的名义拟出份文件,越过楚氏集团,传达至楚家名下所有茶庄。
牛皮袋封口,鎏金拓印,白纸文字末尾,宋徽瘦金体样的大字写着“楚知微”,朱色印泥盖着黑墨,方正篆刻出福久茶楼主人的专属。
南城文化底蕴深厚,一座小庙承载几个大家族至今的辉煌。楚家的茶,胡家的书法,章家的中医,唐家的书法笔墨,云家的非遗刺绣,青泠宋家的篆刻……
更迭间,一个恍眼,几个家族的看家本领沦为铜臭俗物,与那些个糟粕一同留在了旧时代。有人安于钱滚钱当甩手掌柜的现状,大半家产分几分,纷纷搞起投资。
根基在南城,飞得再高再远,那根线不断。新时代交汇,或许也有人想坚守一个本心,再造一个辉煌。
“当机立断,比你当年强。”楚仁杰手执白棋,与楚胜安坐在廊下对弈,一子落,攻下一势。
楚胜安笑笑不语,黑棋落下,守住一角。
姜譞也在,她手上拿着的正是拆开后的文件,右下角的朱印已干,兰竹瘦细的名字有几分锋利气势,“小微这回也算如愿。”
“留学那几年,她没少偷偷跑东南亚,小丫头还以为我们被蒙在鼓里呢。”
“知微心细,主意也大,”楚仁杰又下一子,棋盘上黑子逐渐落入下风,“只是泽安这趟路,不好走。”
黑子落,局势骤然反转,冲出重围。楚胜安抬眼,儒雅一笑,“声东击西。”
“前有虎偏向虎山,这步棋,险胜。”腕上串珠微动,指尖白子落进手边黑檀棋罐,楚仁杰败下势,“斗不过你们生意人。”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上前厅吧,”姜譞收起文件,余光一瞥,“瞧,来催我们了。”
楚子盛与胡秋宜的婚宴设在楚宅,一路走着,回廊厅堂下早早挂上喜庆红灯。楚仁杰一顿,从口袋掏出个小布袋,“差点忘了,这是给小微和庭礼的。”
姜譞收下,里面装着两条檀香手串。泽山一事横在姜譞心中,回南城后便上了趟西泠山,拜托四叔楚仁杰此事。
姜譞:“四叔怎么请了两条?”
楚仁杰目光闪烁一下,“成双成对,图个吉利吧。”
也压一下不该有的缘分,求个正缘。这句楚仁杰闷在心里,卦象不可言。
“倒是提醒我了,回头得叫上庭礼来家里吃个家饭,两人该定一下了。”姜譞收好手串,回头跟楚胜安说道。
“等他们从泽安回来吧。”
姜譞一听,心里有了数,“两个孩子或许真是段佳缘。”
家里佣人还在挂大红灯笼,喜事成双,楚家有得热闹了。
泽安县医院,楚知微与文柏坐在长椅,果篮勒出道红印,一并放在手边,等在一间病房外。走廊来去几波医患家属,经过时不禁好奇侧头。二人通身气质,和这泥山僻县不搭一点边。
好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余瑶瑶走近对面长椅,怀里还抱着一个本子,“楚小姐,我大伯他还是不太想见您。”
上次泽安一行,余健突发高血压住了院。余瑶瑶随母亲回来探病,正好碰上同样来泽安探病的楚知微和文柏。
岩溪一分别,再见,余瑶瑶已不能再喊她那声“姜老师”。
“这个给您。”余瑶瑶将怀里的本子递出。
楚知微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素描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这是?”
“那人的画像。”余瑶瑶从余健描述中临摹出一个大致五官,犹豫了下措辞,又继续说,“我大伯说,他和厂里的人没有收黑心钱,怪只怪他识错人,还有……大伯说他不想去南城。”
楚知微以福久茶楼名义发出的文件公布了叁个决策,其中一个,便是停了泽安茶厂。茶厂关掉,茶园自是告歇,一群人乍然丢了饭碗,楚知微作为福久茶楼代表,余健肯见她才是怪了。
实际上,泽安茶厂关停是个必然。放在二十年前,这里的茶园地理位置优越,天时地利的气候养出一方甘甜绿茶,但如今,一方面楚家上游对于茶业的怠慢,各个分支下的茶厂管理已是滞后懒散。另一方面,泽安茶园近年减产,茶树显然老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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