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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孙锡吗?”余九琪抬起眼,淡定回应温雯,“知道,我还见到他了。”
温雯倒是不装了,盯着她审:“在哪里见的?”
“就小时候常去的那个西餐厅啊,葛凡带他来吃饭碰到的,我跟我爸饭也没吃完就提前走了。昨天晚上他们俩打完架,火锅店那吴大哥给我打电话,我去接葛凡,也见到了。”小九字斟句酌谨慎交代,又说,“对了,还有在火车站那边的冷面馆里,那天小富总也在。”
“就见过三次?”
“嗯,三次。”
“就这些?”
“就这些。”
“是吗?”
“妈,我没撒谎。”
温雯锁着余九琪的眼睛,一动不动,眼底几缕血丝极其醒目,甚至仔细看的话,丝丝缕缕的似乎有蔓延生长的势态,摧人胆魄。
余九琪立刻败下阵来,不敢再看那双眼睛,胡乱盯着妈妈的脸:“妈,我真的没骗你,我跟他没有私下来往过,过去的那些事早就过去了,我不是跟你保证过吗?我肯定不会再犯错了。我发誓妈,我不会了。”
小九最后像是要哭出来,温雯微微敛起眼神:“那他怎么连夜跑了?”
余九琪听到自己声音轻飘飘的,在爵士乐的烘托下,鬼魅般恶毒:“他那种人渣,连他叔家的死活都不管,跑了不挺好吗?”
温雯似乎仍旧不信,在清吧昏暗的灯光下,偏执地审视小九脸上每个细微表情。
于是余九琪只能说出那句话:“妈,我如果那样做,怎么对得起你,对得起小姨和姥姥呢?”
温雯眼睛瞬间红润一片,她狠狠吐一口气,仰头枕在高高椅背上,茂密头发散在毛质蓬松细软的羊滩毛皮草上,两种极具光泽度的毛发交相辉映,衬得她那双红透了的眼睛极其冶艳,也极凶狠。
她就这样凶狠地盯着头顶吊灯,发泄般踹了一下桌子,抿紧唇,咬着牙,蹦出一句不甘心的脏话。
她说,操他妈的。
余九琪并没有被这句话吓到,她仿佛被掏空了灵魂一般,转头看了看桌子,她们的柠檬水洒出来一些,弄脏了桌面,小九慢悠悠扯纸巾去擦。
转头扔垃圾时,余九琪看到温雯哭了,一行泪淌进头发里。
中央舞台上又换了一首歌,是一首在东北非常流行的民歌改的爵士版,台下的老乡们一听耳熟,跟着互动合唱,楼上楼下渐渐热闹起来了,整个清吧里,大概只有他们这一桌安安静静。
那首歌结束后,温雯的手一摆,搭在旁边小九腿上,然后突然牵起女儿的手。
发现小九的手冰凉,温雯就放在手心里揉了揉,搓了搓,暖和了一些后又拉着塞进自己怀里,然后突然侧过头,哭着说了一句话。
她说:“小九,你恨妈妈吗?”
余九琪试图去摇头,不知做到没有。
她眼泪又淌下来,紧紧抓着小九的手:“如果恨,这次能不能也只恨一点点?”
余九琪抬手帮她擦了下眼泪。
温雯认真看着女儿,眼泪噼里啪啦继续掉,眼里充满真诚的歉意和自责,说:“抱你回来的时候,我是想当个好妈妈的,我真的是那样打算的。”
“可做妈妈比做人难太多了。”
“何况妈妈连人也做不好。”
第13章来自过去的暴风雪终会席卷重来
余九琪当天晚上就搬回了家,像那个似乎已经很遥远的雪夜一样,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趁夜从爸爸家出来,搬到妈妈家。
她搬走的时候余凯旋和孟会红都还在温都水汇,就分别给他们都发了个信息说一声,余凯旋明白母女俩关系破冰了,回了小九一排竖大拇指的表情包,说他回头请客一家人聚一下。孟会红隔了一会才回,只说你房间里的东西都不动了,你随时想来就来。
余九琪回到家时,温雯已经睡着了,她还专门透过主卧门缝瞅了眼,见温雯搭在床边,头发铺在脸上,呼吸沉沉。小富总不在,家里连他的鞋和衣服也看不到,小九就悄悄进去,给妈妈盖好被子,抱着头挪到床中央,又整理下头发。
后来在爵士清吧里温雯又哭了一会,哭烦了,眼泪一擦,摆摆胳膊冲舞台上喊能不能点歌啊?台上那半吊子爵士歌手用纯正的东北口音问想听啥?温雯说,泰勒斯威夫特会不会呀?
那是温雯这几年最喜欢的歌手,去看一场她的演唱会也是温雯这几年最大的愿望,没想到人家真会唱,音乐一响起她就跟着晃起来,后来干脆冲到台上。
余九琪看着妈妈一身丝绒长裙,长发撩起又铺下,盖住薄薄肩头,在巨大吊灯下轻摇慢晃,不顾任何人的目光,陶醉浅笑,天真又性感。
跳完舞她又喝了点酒,温雯酒量一般,很快醉了,醉了后就搂着小九又哭,说了很多胡话。最后不知怎么说起小九晚上爱尿床的事,说她都六七岁了还尿床,家里被子得准备好几套,你爸给你准备没有啊?你这天在你爸家有没有尿啊?你爸是不是都不管你啊?没事尿床了也别哭,别怕,没啥不好意思的,跟妈说,妈妈给你送被子去。
小九就是在那一刻决定搬回去的,她说妈,我晚上回家住,我想你了。
离开清吧之前温雯又冲了几千块的卡,余九琪怎么拦都没拦住,然后小九开着温雯的车,把她先送回家睡觉,自己再去余凯旋家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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