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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越说越是心虚,掰扯了几句,忽然砰砰磕头,连声道,“殿下饶命!奴婢一时糊涂了,不是成心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他求告了半日,李玙冷脸不理,面上笼着薄薄的寒霜。
那小太监心乱如麻,将眼狠狠一闭,扬手抽打自己的大嘴巴子,噼里啪啦七八个。李玙面上纹丝不动,直待他脸上红肿起来,方掸了掸指头。
“去找崔长史领三十板子,不得出府。”
罚的这样重,杜若嘶了一声,捂住砰砰跳的心口。
三十板子打下来,人不死也要废半条腿。那人却仿佛得着便宜,忽地松了口气,委顿的瘫在地上。
李玙哼了一声,咬着字眼儿吓唬人。
“待打完了,再把今儿你听来的话,一个字别落下,都去给王妃好好学一遍,叫她赏你。”
那人呆了呆,迟疑望向李玙,忽然明白过来,连声道,“不不不,奴婢今日,今日什么都没有听见!”
“罢了,叫你一个字都别落下,太为难你。太夫人废话连篇,晾你也记不住。别的你都只管含糊,只除了什么外祖,生母,阿娘,定要说清楚,懂了吗?”
说话之间,他提着玉笛抬起小太监的下巴,眸色阴冷狠辣,仿似野兽欣赏猎物般慢条斯理。
“若敢藏着半点儿伤不给她看,你且瞧着吧。”
那人抬起脸,面色惨白,脑门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子,颤声恳求。
“殿下!”
“滚。”
那人心知再无转圜余地,只得爬起来去了。
杜若看得胆颤心惊,知道他必然素来心狠手辣,才叫底下人畏惧至此。
可恨今日运歹,出来转一圈,没修成什么福分,反触了霉头。
她不敢再耽搁,忙转出来。日影流转,浅金的春光自枝桠间轻泻如水,投下斑驳的支离破碎,更衬出他身姿昂然英武。
李玙并不看杜若,满以为是郯王府宫女,遂压着心头怒火不耐烦问。
“你都听到了?”
杜若点点头。
“自去你府里长史处领罚吧。”
杜若岂是任人驱使之辈,当下轻轻福了福,细声细气道,“请殿下准臣女今日做个聋子。”
李玙侧过头,这才露出正脸。
原来是个浓眉大眼、方面阔鼻、眼神清亮的英武郎君,望之足有二十五六岁年纪,鬓角眉峰皆利如刀锋,因眼下声气不顺,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杜若从前往来过的异性唯有韦家十七八岁的表兄弟,或是二十啷当岁的柳绩,乍然见到气场雄健摄人的成年男子,顿觉手足无措局促万分,但想到小内侍遭遇,死命压制呼吸表情,不肯露出小家子气。
李玙皱着眉打量她。
短短的粉扑子小脸,眉目宛然,眸间像揉碎了宝石粉闪出盈盈翠色。
胡姬多带天真放肆未经教化之态,她小小年纪,倒是沉稳。
方才殿中安静,隔着新绿窗纱向外看,灿烂春花也似安分素净,他漫不经心,原来错过了好风景。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来选秀?”
杜若垂着眼,毕恭毕敬道,“臣女姓杜,行二,今日确是来应选的。”
“杜娘子。”
他品读着这个姓氏,变脸似的,一扫满面寒霜,嘴角溅起笑意。
“哦。我记得,东宫司议郎之女。”
李玙抚着下巴咂摸片刻,忽问。
“你想不想做皇子妾侍?”
杜若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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