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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道:“是不是溺亡,小的也说不准,但郡主的车驾里怎么会又……”
他踌躇了一会儿:“请郡主先停留此地休息一会儿,小的要上报此事去。”
凤栖道:“去吧。叫府尹那里派个能干点的仵作来验,别耽误我太久。”
又说:“我要派人去告诉我爹爹。”
她是郡主,如假包换,禁军不敢为难,立刻把她的车驾带到他们日常休息的地方,低声说:“郡主委屈了,您的人去王府通报,请您先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会儿。热水一会儿送到,汤饭点心之类的,如郡主不嫌弃,这里也有,小的叫人一道送来。府尹那里派了人来接手过此事,小的再来给郡主赔不是。”
御夫骂骂咧咧的,溶月也嘟嘟囔囔的。凤栖堵着耳朵说:“你们真是聒噪。一路过来,不就为了涨些见识,天天憋闷在家宅里,又有什么见识可涨?依我说,这是有趣的事,不是祸事,偏生哓哓个没完!”
溶月怕她真的生气,只能闭上了嘴,揭开车帘看了看外头,说:“破破落落的一间杂院,还有股味道。没外人在,娘子下去透透气么?”
凤栖已经准备了下车,自然点点头:“我第一回来汴梁,当然想到处看看。”
清晨的小院子,到处带着露水,空气里有一股泥土的气味。院子中间是一棵高高的银杏,正是黄叶飘零的时候,院子里的青砖地面覆盖着一层暗金色。
凤栖仰望着天空,觉得有点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外头她带来的家丁正在一个一个被核查,她听见唱名的声音,直到最后问“你叫什么”,那人回答:“高云桐。”
禁军狐疑地问:“高云桐?是那个……高云桐?”
高云桐不卑不亢地说:“对,就是那个高云桐。”
那问话的禁军似乎是轻轻嗤笑了一声,而后道:“胆子挺大呀!我听说你已经被逐出汴梁了呢,原来又跟着晋王郡主的车驾回来了!这,好像不应该吧?”
凤栖眉梢一挑。
溶月一脸害怕,低声揣测:“啊?难道这个高云桐是个有罪被逐的人?”
凤栖微微蹙眉,心里觉得不大可能,她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人应该是个太学生,太学生是国家正途出身,为何要逐出京城?
高云桐也笑着说:“这话好像有骨头啊!蹭着晋王郡主的车驾回来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捉住了敌方的斥候啊,你这人怎么主次不分呢?”
禁军笑道:“高公子是汴京的名人,一举一动自然引人关注。”
高云桐好像是瞬间收了笑意,很认真地说:“不是什么公子,一介穷书生而已。”
那禁军道:“好吧,你既然又回京了,算是抗旨,我也少不得把你带到府尹那里。”
他大概是拱了拱手:“不过小人私底下,还是很敬佩高公子的!得罪了!”
凤栖一个忍不住,从院落的影壁后绕了出去,连溶月也没有能来得及拦住她。
她坦然地看着高云桐,目光没有闪躲回避,嘴角像带着一点笑,打量着高云桐上上下下,终于笑道:“我倒对你好奇了。”
高云桐一笑,然后对她深深一揖。
凤栖并不太顾忌别人看到她的容颜,歪着头、背着手,看着高云桐,对外面努努嘴问:“死去的是溺水的那一个吗?”
高云桐点点头,她便又问:“不是已经救上来了?为什么隔了半夜人就死了?”
高云桐说:“看似已经把他肺里的水控出来了,但实际仍有水残存着,再颠簸颠簸就被活活呛死了他的死状很是痛苦,你想看看吗?”
凤栖摇摇头:“让仵作去看吧,我可见不得尸首君子远庖厨嘛。”
又问:“那另一个呢?”
高云桐说:“几近绝望。不过,绝望的,有的一溃如决堤,有的却会困兽犹斗。这个人眼神里戾气重,像是条汉子,只怕沈府尹审起来不容易。”
他说话有理有据,又绘声绘色,提起京兆的府尹仿佛在说认识的老熟人一样,毫无敬畏之意。
凤栖又觉得好奇了,她闪亮的眼眸认真地盯了高云桐一会儿,正准备再开口发问,突然听到外面车马辚辚的声音,御道那头来的大车用的是细呢毡,前头白驷,后头龙旗,鸾铃是银制的,声音极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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