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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泠醒来时,这场雪刚好停了下来。
帐外雨雪渐停,风声却未曾歇。外间天色虽然放晴,可周围冷气并没有因这道日光而消散。她醒来时,帐子里面空落落的,帐外也没有什么人的身影,这里里外外,安静得都有几分瘆人。
她朝外,唤绿芜。
方一出声,惊觉自己声音的沙哑。
姜泠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发了很严重的高烧。彼时她跑到步瞻军帐外,想要询问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可不等她探究清楚,她的身体已然受不了这般折腾,两眼一黑直直地朝着前面倒了下来。
她怎么了?
她的身体怎么了?
她爬起来,刚穿好衣裳准备掀帘出帐,恰恰撞上迎面而来的绿芜。这小丫头手里正端着东西,二人就这般毫无征兆地撞了个满怀。
“娘——娘娘……”
绿芜吓坏了。
她手里还端着汤羹,幸好反应快,这才没让那热气腾腾的汤药撒在自家娘娘身上。药碗“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两瓣。
有雾白色的热气“滋啦”一声,从地面升腾而上。
姜泠往后退了半步。
对方吓得面色惨白,反应过来后,又赶忙上前询问:“娘娘,没烫到您吧。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奴婢……”
却不料,娘娘并没有责罚之意,回过神后反而又走上前,将小宫女的双手翻着看了看。见绿芜也没有受伤后,姜泠强撑着本就发软的身子,重新坐回到床榻边。
她整个身体绵软得不成样子。
瞧着姜泠无碍,绿芜诚惶诚恐,忙不迭低下头去处理地上那一滩药渍。姜泠的目光也顺着对方的动作凝望过去,忽然,敏锐地蹙起眉头。
“等等。”
她唤住绿芜。
后者肩头耸了耸,略微有些僵硬地转过上半身:“娘……娘娘?”
姜泠扶着桌角走下床榻,蹲下身,从那一滩水渍中用指甲挑起一物,问:
“这是什么?”
那不是寻常的药渣。
与其说这是中药的渣滓,倒不若说这像是某种叫不上来名的、花朵的叶片。她挑近了看,甚至能看见其上毛茸茸的叶絮。
这不是她平日里该喝的药。
步瞻又往她的药里面放了什么?
她拈着那一片“叶絮”,眼中闪过一道精细光。
迎上那道目光,绿芜支支吾吾,不敢透露任何只言片语。姜泠也知晓她是受步瞻所迫,并不打算为难绿芜。就在她方准备走出军帐时,忽然有人掀开那一层厚厚的帘帐,紧接着扑面而来一阵熟悉的旃檀香。
步瞻身后跟着谈钊,缓步走了进来。
一看见皇帝,绿芜立马噤声。她极识眼色地将地上碎碗收拾好,继而跟着左右侍人一同走了出去。
姜泠微微抬眼。
男人步履极缓,不知为何,他今日头上竟还戴了片抹额。雪白的抹额,其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祥云,将他的额头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今日未束发。
满头的青丝,就这般柔顺地披垂下来,他的额发更是恣肆,冷风一吹,发须便随意拂动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魏晋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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