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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流双手被缚,却一点儿狼狈不见,冲天的火光将松筵峰席卷成一幅火画,引来被火光吸引的弟子们前仆后继想要扑灭这火。
很快,他们就发现无论是水系法术还是真正的井水,都没办法消灭这火。他们瞬间明悟,这火恐怕同丹流有些关系,再看松筵峰主领着丹流和姜扶光怒气冲冲飞天而起,这些弟子多少也能知道这里边恐怕有些说不清的官司。
既然是扑不灭的火,又只在松筵峰打转,这些弟子便歇了瞎忙救火的心思。哪怕是松筵峰的弟子,也不敢贸然闯入火海去拿自己的东西,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座巍峨青翠的山峰在火光中付之一炬。
松筵峰主在云层里看见自己的心血被毁,气得心海翻涌,他再看自己怀中的姜扶光,姜扶光浑身灵息紊乱,一见就知是在受苦,医修的药顶多只能恢复姜扶光被红莲净火灼烧的肌肤,护住她的心脉,但红莲净火的霸道又岂是这药能抵的,姜扶光该受的疼还是得受。
松筵峰主爱徒心切,本舍不得姜扶光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奔波,但这一趟必须得跑。丹流连着两次对扶光出手,到了这份儿上也丝毫没有悔意,如果宗主再不出手责罚他,他指不定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加害扶光的举动!松筵峰主运气好能护姜扶光两次,他能每次都护住吗?
松筵峰主越想越气,待到了风景优美,如同叠翠流金般的凤首峰,又正好碰上赤霞峰主。
赤霞峰主是来朝宗主求药治薛红羽的,见到松筵峰主来,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松筵峰主步履匆忙,根本来不及理会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按下心口的狐疑,跟着松筵峰主前去。
松筵峰主见主殿大门敞开,心知宗贤正在待客。他暗道越是待客越好,人越多才越公正呢,免得宗主包庇丹流。
思及此,松筵峰主一边踏步走进去,一边气沉丹田,提声道:“宗主!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屡屡残害同门,视门规道义如无物,宗主再不拿下此人,如何肃清本门门风?”
他气冲冲走进去,却赫然发现除了高坐上首的宗贤之外,还有几名长老峰主也在此地,其中赫然有丹流的师尊光真峰主。
光真峰主朝松筵峰主身后的丹流望了一眼,见丹流无事后,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流儿,你过来。”光真峰主以拂尘雪丝切断丹流手上的捆仙索,要唤丹流过去,松筵峰主更气,一把按住丹流。他见光真峰主提前在此,心道难道是光真峰主同丹流窜通好了想要恶人先告状?
诚然,光真峰主能得丹流拜入座下,他在玄阳宗的地位首屈一指,但松筵峰主也并不比他差多少。松筵峰主不管光真峰主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姜扶光身上被红莲净火烤灼出的伤就是最直白的证据。
松筵峰主急切对宗贤道:“宗主,光真峰的丹流几次三番残害我的弟子,我今日正要找宗主你谈此事,不想他见我离开松筵峰,又偷入松筵峰杀我的弟子,宗主,此人如此残害同门,如果不加以严惩,之后玄阳宗弟子人人效仿,玄阳宗风气何存?”
松筵峰主朝其余长老们望去,试图寻得众长老的支持,然而,光真峰主却冷哼一声:“残害同门?师弟,你说反了,依我看,是令弟子残害其余同门才是。”
光真峰主那日虽打晕丹流,是因为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丹流同他商议计划,他了解一切后,不只鄙夷姜扶光,更是全然偏向了自己的得意弟子。
玄阳宗诸峰峰主长老之间,彼此若无嫌隙都以师兄弟相称,虽然他们并不师承一脉,但都是道门子弟,彼此又都是玄阳宗的人,这样称呼才显亲厚。
松筵峰主看他倒打一耙,气怒无比,他此时已然觉得殿里气氛不对劲,他怀里的姜扶光被红莲净火烧成这副模样,居然没有人面露不忍,更没有人让丹流跪下,这在松筵峰主看来,就是他们都要包庇丹流了!
松筵峰主气得口不择言:“我的弟子在重伤之中,怎么可能残害得了丹流?丹流乃是凝丹巅峰修为,我这弟子有多少修为。你们一个个对我弟子身上的伤视若无睹,对丹流轻轻放过,是怕了丹流背后的丹家?我不论你们怎么想,今日,若不让丹流血债血偿,此间永无宁日!”
赤霞峰主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在她了解来,宗主虽然也礼遇各世家,但不会全然看世家的脸色,如果丹流真的做下这种事,宗主怎么可能一点不管?
赤霞峰主见松筵峰主气得狠了,有心打圆场,道:“师兄,我来看看扶光。”
她看向姜扶光,心中一突,姜扶光实在是被烧得太惨。看起来皮肤没怎么受损,但是赤霞峰主哪里看不出来,这是阴火烧灼内体……恐怕里边都被烧烂了,只剩下表面还完好。
丹流怎么下手这么重?赤霞峰主从乾坤袋里拿出清凉的药膏,想抹在姜扶光皮肤上,让这药力浸入里边。
然而,就在这时,宗贤忽然发话:“松筵峰,光真峰所说你的弟子姜扶光残害同门不是指她和丹流交手,指的是在迷雾妖村之内她同妖魔勾结,出卖同门弟子姜如遇的下落,再出卖丹流之母,借此威逼丹流为妖魔献出红莲净火。”宗贤面无表情,一眼没扫过底下的姜扶光,“妖魔想要红莲净火,必定是为增强实力,姜扶光此举实不只是残害一二同门,而是弃天下大义于不顾。”
正因光真峰主提前一步来告知宗贤此事,宗贤这才没有一丝要惩罚丹流的意思。
松筵峰主哪里能想到宗主会这么说,他一瞬间被这个消息打得手足无措,他的徒弟同妖魔勾结?
赤霞峰主也在听到宗贤此话时一顿,她原本同情姜扶光的遭遇,为她轻柔地上药,可在听到宗贤的话时,手中清凉的药膏陡然掉落在地――姜扶光同妖魔勾结?
赤霞峰主知晓宗贤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能说这话说明这话有九成是真的,赤霞峰主心绪复杂,再见姜扶光那张忍着疼痛的脸,也再难有一丝同情,反而有些微压抑不住的厌恶。赤霞峰主的徒弟薛红羽被妖魔折磨得红颜变白发,而姜扶光同残害薛红羽的妖魔勾结?
这让赤霞峰主无比心凉,她再没了给姜扶光上药的心思,将手从姜扶光手上拿开。
姜扶光此刻虽痛苦,却不是毫无知觉。她疼得心脏都如在被火烧一般,皮肤表面却因为和内体截然不同的温差,被风一吹,让她冷得打摆子。明明赤霞峰主的药缓解了一点她的痛苦,赤霞峰主的温柔软语更是让此刻害怕的姜扶光有了一丝安慰,偏偏在这时,宗贤说了一句话,让赤霞峰主也对她有了意见。
伤病中的人敏感脆弱,更容易多思,尤其是姜扶光。
姜扶光克制不住地想,哪怕光真峰主朝宗主说了她的不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她已经沦落至此,宗主何必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赤霞峰主给她上药的时候提起此事?他分明是不想赤霞峰主帮助自己。
姜扶光一时心冷身冷,痛得打摆子,她来此之前就早知来见宗主,丹流等人一定会说出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姜扶光不得不来,她怕没有宗主的干预,丹流真会杀她……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姜扶光早做好被质问的准备了,只是她没想到,当宗主一口一个她同妖魔勾结的时候,她的心里不只有恐惧憎恨,还有缠绵不尽的惭愧,她不敢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松筵峰主这时也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他护短至极:“这……我不信扶光会做下这等事,扶光出身上陵姜家,乃是正道名门,后又经我的教导,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他一甩袖:“宗主,光真峰一家之言,宗主怎么就信了他们?宗主,我们今日该审出的是丹流用火意图杀害扶光的事,其余勾不勾结妖魔的事情应该放在之后查,因为扶光伤重没法说话,今日如果审这事,岂不是便宜了他们,冤枉了好人?”
一名白须长老听松筵峰主说这话,他老得弯腰驼背,沙哑声音道:“师弟,勾结妖魔是大事,不是你说她不可做就能略过的事情。”白须长老轻抚胡须,“姜扶光的名字我也听过,可就是前些日子被剑君审出私自占据他人剑灵的弟子?”
私自占据他人剑灵,说的是兰若剑的事了,饶是松筵峰主再想维护姜扶光,也抵赖不了这事,他难堪道:“云柏师兄,是她,只是……”
只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如何能混为一谈呢?松筵峰主自觉此话不好说出口,云柏长老便道:“既然她本就有这般品行不端的前科,师弟,你怎么能靠着所谓家世就替她开脱?此事必须就地彻查,不能姑息。”
松筵峰主道:“这……可是丹流残害同门才具有切实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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