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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还抵在丁昭脖颈间,原本只是一个为了方便帮忙的动作,没有太多意义。应该如此,正直的人都这样。直到指腹温度上升,丁昭也感觉到,他动一动,从程诺文手中挣脱。“我想喝汤了。”他突然说。保温杯里的剩汤已经变冷。程诺文去开火,等待时间里,丁昭在背后点燃打火机。“ian那边又进了一个新客户,过千万了,我们这里算上有可能的几个比稿,也没那么多。”他没有等程诺文回答,似乎在自言自语:“实在不行,可能要做那笔生意。”程诺文转身问什么生意。丁昭吐出烟,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你会知道的。好想法(2)七月初,丁昭临时出差,独自去北京两天。他一走,叉烧再度焦虑,围着门口打转,怕丁昭又来一次不告而别。索性房子里都是丁昭的味道,小狗吸吸这里闻闻那里,再跳进丁昭给他搭的衣服狗窝,勉强可以坚持,只是每天无聊时,总会蹲在沙发上看程诺文,眼神很明确:宝想了!我也想。程诺文捏住它鼻子,比你还想。小狗呼哧两声,不与他多废话,趴回狗窝,叼着丁昭的衣服盖到自己身上。丁昭出差,具体见哪个客户没说。程诺文原本想问kate,最终忍住,没去骚扰。他想丁昭做事有轻重,自己现在停职,手伸太长管太宽,不好,也没立场。如果信任自己,他总会告诉他。在此之前,他必须学会等。如今他别的没有,时间和耐心大把。领养组织那批人也知道程诺文闲,熟了之后,有麻烦都找他解决,最多就是做司机,开车接送一批人去郊区基地。他们基地有只小土狗叫毛毛,流浪时出车祸,不得已做了截肢,只有三条腿,走路一拐一拐,全靠前腿拖着。毛毛胆子特别小,面对见过很多次的志愿者也不敢靠近,唯独亲近程诺文。一众狗狗中,程诺文也最怜惜它,每次去基地都抱在怀里。他要走了,毛毛不敢大声叫,就忧郁地趴在那边目送他上车。健康的小狗找到领养家庭都不容易,何况毛毛还有残疾。它参加了几次集会都无人问津,志愿者想方设法,努力带人过去看,毛毛缩在笼子角落,见有外人靠近,立即屁股落地,遮住后腿。有领养意愿的看过毛毛的情况,大都遗憾地摇摇头。也有不礼貌的,说我不要杂种狗,还是个断腿的,拿回去多丢面子。志愿者压下火气,耐心提醒请不要这么说。对方仍旧大放厥词,说你们这活动不就是找人来免费养狗吗?还要上门回访,乱七八糟的规矩那么多,谁来啊。争吵声音一大,毛毛吓坏了,整个越缩越小。程诺文处理完其他事情,回来听见,将还在据理力争的志愿者拦在身后,对无礼者说这里不欢迎你,我给你一分钟,自己走,否则我会带你出去。他人高,往对方跟前一站,压迫力十足,加上长期遛狗,短袖下露出的两条手臂相当结实,生气时小臂青筋明显。对方掂量一下,不敢再造次,嘴巴里不三不四两句,转身走了。来,毛毛。他将小狗抱出笼子,毛毛钻到他脖子边,安分不动,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志愿者转身悄悄抹眼泪,为毛毛的未来担忧。幸好乖小狗总有老天庇佑。有次集会上来了一条黑色拉布拉多,全场巡视一圈,什么都不感兴趣,直到走到毛毛笼子前,它停下。两只狗歪头观察彼此,就那么几秒钟,居然看对眼,隔着围栏互相顶鼻子。志愿者又惊又喜,忙喊程诺文来看。程诺文一见拉布拉多的主人,知道毛毛这次终于有家了。他打开笼子,毛毛试探着走出去。kate拍拍鱼仔,大狗摇着尾巴,趴下,用体型优势将毛毛围起来,三条腿的小狗伏到地上,随之安然与它依偎,黑色和棕色的两团毛茸茸变为一个整体。kate深感安慰。前段时间忙,她没参加集会,今天本是带鱼仔顺道来玩,未曾想大有收获,于是问程诺文去哪里填领养申请。两个月不见,对方现已深入领养组织,与之前模样迥异。闲聊时,提及程诺文卖房一事,kate不无感叹:傻吗你,今年楼市不好,你得赔不少钱,又不能工作,要真有困难别不好意思说,我和beth都会帮你。程诺文说,不是钱的问题。kate打量他穿着:失去三件套,程诺文少几分工作时的生人勿近。他不是那个穿行在恒光,时刻准备大杀四方的程诺文,围在小狗堆里的他看着实在有些陌生,好的那种,或者说,他只是回到了最初该有的样子。是我多心。她笑一笑,说有担心你的时间,我不如担心和江天禹那笔生意谈不谈得成。江天禹什么生意?程诺文立时警觉,他稍作联想,自己已有答案,问丁昭去北京是否是因为他的事情。kate见他面色有变,示意程诺文冷静,说是江天禹自己找来的,年初他做了个人品牌,还投了笔在餐饮上,有一千来万的业务想找ancy消化,这种时候,beth怎么会拒绝。程诺文明显焦躁,问怎么不交给你负责?kate说他点名要小昭去谈,我一开始是有点犹豫,不过小昭说没问题,我总归相信他。又道:你不用紧张,正常洽谈,这两天小昭都有和我实时汇报,没什么事的。程诺文沉默不语,从利益角度出发,他当然明白乔蓓同意丁昭跟进这单生意没错,以前自己也要为了业务和江天禹虚与委蛇做广告,没有永远的敌人,有合作,大家都是朋友。但那个神经病,谁知道他怎么想。程诺文心绪不宁,持续至丁昭回沪。当天,丁昭将航班提前发给程诺文,让他准时去虹桥接人。传送带等行李的时候,领养组织群聊火热,丁昭点进去看。一群人下午还在基地劳动,男大学生在打扫狗笼的时候,踩到水摔了个仰面朝天,被众人拍照留档。男孩子气不过,甩出一张照片想转移注意力,点开是程诺文穿着高筒胶鞋给狗铲屎的画面。众人:呀,nate多认真,一点不嫌弃[大拇指]小王:……区别待遇吧你们就。基地流浪狗多,打扫起来费时费力,但凡缺人,程诺文总会补上。他将领养组织的琐事当作事业对待,做起来全心全意。好几个组员都私下和丁昭聊过,说想请程诺文长期留下,他没有答应,只说再看看。组员开玩笑:我们这地方还搞试用期呢?丁昭拿上行李,出去一眼就看见程诺文。对方抱着手臂站在那边,脸色不是太好,像是没休息够。见到丁昭,他打起精神,接过丁昭手中的行李,问他累不累,车在停车场,走两步就到。两人坐电梯下去。坐上车后,程诺文系安全带时突然问:“北京那边还顺利吗?”“还行。”丁昭回答,手机有消息进来。江天禹:这个月我会来上海,有空见面?他动手指:再说。这次去北京,一年多没见,江天禹仍旧老样子,一派神清气爽,看着全无半点心事。他与丁昭碰上,含笑对他说好久不见,虽然丹斐广告片出了点意外,但我还挺怀念那时候在伦敦拍片的呢。会面定在江天禹的工作室,出席人员包括老朴与其他人等,丁昭不动声色,说先聊这次的工作吧。商务会谈结束后,丁昭与老朴在楼下抽烟。谈起江天禹的用意,老朴擦着额头上的汗,说天禹任性,想什么做什么,请你过来开会,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你要实在不想做,可以不接。丁昭说接不接生意,要看双方意向和利益考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老朴叹一声,这时江天禹下来,他赶紧掐烟,留下丁昭与江天禹两人。江天禹看丁昭手指上夹烟,装作大惊失色,说你怎么也学程诺文染上这种坏习惯了。丁昭忍住把香烟灭在他身上的冲动,说我没学谁。江天禹听了,眯着眼笑。他不抽烟,也不反感吸丁昭的二手烟雾,站在他旁边抓他谈心,大意:我听说啦,程诺文出了那种事,真不应该,2最近挺愁的吧,我来送生意,你难道不想做吗……如此如此,叽里呱啦。他越说越快,丁昭默默抽完烟,只扔回一句:你是不是想补偿程诺文。当时江天禹脸色一滞,他眨眨眼,说你想哪里去了,我也有找过allen,不是非得2来做不可。你当然可以找任何一家ancy,t&h也好,其他也好,你是江天禹,不会有公司拒绝你。但如果你真的奔着做好业务的目的,根本不会来找我们。2讲究平等合作,不用给我摆姿态。不接你这个生意,我们才有空做别家的,我这次也是推了别的客户飞来北京,所以不要浪费彼此时间。江天禹看他许久,最后换上那抹不舒服的笑容,说丁昭,你变化好大,接着用上责怪他的语气,说不关别人的事,我只是相信2的能力而已。他们好想法(3)卧室与客厅只有一道薄薄的胶合板,隔音效果约等于零,丁昭听过片刻,终于明白对方与他并不相同。程诺文根本不是热到失眠。隔板之外,透不过气的环境中,他喘气,同时压低声音,沉迷于午夜潮湿的一角。湿透的上衣没有完全脱下,绞着丁昭两只手。他闭紧嘴,生怕程诺文发现他醒了这样更糟。程诺文以为他熟睡,堂而皇之将他拖进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他开始喊他名字,一声用力,一声轻下去。心跳停滞,再恢复,疯狂跳动数次。丁昭蒙住脸,他忘记要换衣服,整个人缩回床上,背后的叉烧被他一挤,没地方躺,只好跳下床,幽怨低鸣。他的名字被程诺文吃回去。从零散的响动中,程诺文分辨:丁昭醒了。手未停止,他正到兴处。想象中,丁昭眼角发红,像那天吹走睫毛时对上他那样,睁眼是雾蒙蒙一片,看不真切。他要低头吻他眼睛,是不是会收获一阵发颤?或者丁昭还是不会动,任由他继续,那么吻可以往下,吻到鼻尖、脸颊,再到嘴唇。还差一些,就少少。小昭。小昭。唇舌间溢出的名字,每一次都惊心动魄,直至想象中的丁昭张嘴咬住他。薄过纸的胶合板足够共享一场湿淋淋的美梦。隔天两人打上照面,程诺文睡眠质量极佳,穿着整齐,反观丁昭,上衣皱成一团,面色与脾气都极差,一见程诺文就眉头拧紧,没好气让他赶紧找人来修空调。说过要明天上门。程诺文坦言,又将电扇搬到客厅中央,示意他热的话可以一起吹。叉烧看见电扇,第一个跑去占据有利位置,尾巴往两边甩甩。丁昭没办法,天气实在太热,窗户大开也无济于事,只好坐过去。两人一狗挤在电扇前,靠旋转的叶片降温。叉烧吐出舌头,程诺文怕它吹太多着凉,时不时拎起小狗换位置。叉烧不乐意,龇着牙和他对峙,搞得还在工作的丁昭心烦不已。“趴好!”他命令。叉烧竖起耳朵,听出丁昭不太高兴,乖乖趴下,斜眼瞪程诺文。让你不听话。程诺文乐意看它被训,笑意隐隐。他拿着整理好的list,向荣誉会长汇报领养小组最近达成的工作成果。丁昭用手机回邮件,偶尔嗯一声,当作在听的证明。“毛毛被kate领养了。”程诺文告诉丁昭。“我知道,她给我看过照片,鱼仔很喜欢它,现在两只狗在家粘得不行。”程诺文说知道kate养狗,那天是头一回见,她的拉布拉多看上去凶,实际个性还挺好。“不止,长得还很帅。”丁昭没头没脑来一句,程诺文顿一顿,认同,说确实长得相当有魄力。“退役的狗以前经过训练,性格普遍温顺,你以为谁都像你家这只这么难带?”蹲在丁昭手边的小狗听后,立即坐直身体,嘴里呜呜出声,表达不满。宝也是你的,是你的!见丁昭没反应,叉烧也不顾热,屁股一撅,趴到丁昭膝盖上,翻过身体想让他帮忙揉肚皮。被它这幅耍无赖的样子气笑了,丁昭戳戳小狗脸蛋,说现在知道乖了吗?太晚了。叉烧抖抖耳朵,抬腿捂住脸。丁昭停下动作,想起叮叮车有时也会这样。和叉烧差不多大的年纪,它可比眼前这只大耳朵爱撒娇多了。金毛黏人,小时候整天都咧着嘴流口水,跟在丁昭身后打转,乐呵呵傻笑。今年春节回去,叮叮车连动都很少动,只在看到自己时,两眼还会透出一丝丝光亮。经过半年,听妈妈说,最近叮叮车精神不振,连下楼都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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