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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第1页）

昨夜黑漆漆一片，看不到月光，到了白日天色也是阴沉沉的。

李余袅赶到鬼镇的时候，整个镇子都已经被淹没了。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地上洪水一波又一波扑腾翻倒，简陋的屋子被冲垮毁坏，漂浮在水面上，下一秒又被后方的洪水拍了下去。

侥幸逃出或被救起的百姓聚集在山顶上，瑟瑟发抖地注视着被毁的家园。

报官男子第一时间从山背往下绕过整个相邻县，跑跛了腿才报到官。当地官员悬旗、挂灯敲锣，第一时间派人和报官男子前往受灾地，男子实在走不了路，情况紧急，管逐生表示自己和李余袅曾到过鬼镇，于是由一人一鬼带着几名官吏赶往。

几名官吏事没做多少，派头倒是挺大，光马车就准备了三辆。

李余袅看不过他们慢吞吞的样子，和管逐生说了一声便化作鬼身急急飘了过去。

飘在空中视野极广，远远就看到呼啸的洪水夹在两山之间，怒涛翻卷拍岸，坐落其中的鬼镇已看不到原本的样子。

人类的力量在自然灾害面前显得十分渺小，李余袅看到洪水中的青年扶着一块朽木，挣扎着向山上垂下的藤曼伸手，只要握住藤曼，山上的同伴便能拉他上去，不过一道浪涛拍过，青年已不见人影。

李余袅在山脚下恢复了实体，一个扎身进了水里。她是鬼，不会被湖水冲走，可湖水汹涌，湖底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其中还夹杂着各种被冲走的物品，要小心躲避。

待了一段时间，终于找到从湖面沉下来的两个人，李余袅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抱住，游出水面寻找垂下的藤曼。

“姐姐......姐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李余袅抹了把脸上的水，远远看到山顶上短发小孩正拼命向她挥舞双手，注意到她看过来，小孩指着身旁的藤曼示意她游到这边。

怀里抱着两个人实在不方便，李余袅找了近处山上垂下来的柳叶，将一人固定住，抱着另一人先游了过去用藤曼绑住叫人往拉上，又返回解开固定的柳枝抱着这一人游过去。

送上去两个人，李余袅没有马上跟着上去，而是潜入水中如此往复又救上几人。

被拉上山顶，她救上的几人幸存的亲属跪地感谢，李余袅赶紧扶人起来，还没说几句话，小鱼跑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小鱼？”李余袅摸了摸小孩湿漉漉的发顶，察觉到怀里小小的身体不住发着抖。

“姐姐......呜呜呜爷爷...爷爷他被洪水冲走了......”

从小孩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得知，洪水到来前，小鱼的爷爷听到异响，敲锣打鼓叫醒镇里的人一同上山避难，可没有人相信他，反而几个年轻人因为睡觉被吵醒上前踹了老头几脚，小鱼阻止他们也被扯着头发推倒在地。

老头被踹得半天站不起来，小鱼半抱半搀扶着爷爷往山上走，走到山脚时，洪水携通天之势滚滚而来，一下子淹没了房屋。爷爷想让小鱼先走，谁也不知道洪水到底有几波，万一是特大洪水，他们谁也走不了。

小鱼不语，只是一个劲拉着爷爷一起走，这时候有村镇里的人陆续也向这边逃来，惊慌失措下，不少人被跑动的其他人撞进洪水里。小鱼小心翼翼地避过其他人，洪水漫过大腿，小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拽着他的脚，他慌然去踹，拽着脚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绝望之际，身边的爷爷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弯腰浸入水中去敲小鱼的脚后跟，敲了几下，束缚小鱼的力道渐渐松了，小鱼赶紧拉着爷爷往上走了几步，再要向上走却怎么拉不动了，小鱼回头去看，爷爷慈祥地摸摸他的头，将那块玉石放入他的手里，说了一句话，而后松开他的手任由洪水吞噬了身体。

“小鱼，好好活下去。”

小鱼疯狂沉进水里找寻爷爷的身影，快要力竭时被愧疚的村民拉了一把，带他一同上了山顶，小鱼的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看到李余袅，情绪终于得以释放。

李余袅轻轻拍着小鱼的后背，绷紧神经这么久，骤然放松下来，小鱼竟在李余袅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将小鱼交给村民叮嘱一定要照顾好他，李余袅再次潜入水里。

没有停留在表面，李余袅往水深处游去，据小鱼所说的时间，如果没有获救，那么爷爷应当会沉下来。

沉入一定深度后，周边安静了很多，一片浑浊的黑暗里，李余袅惊讶地发现周边点点萤光正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她跟随萤光汇聚的方向游了一段，远远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李余袅：“......”

萤光汇聚的中央，面覆青鬼面具的男人转头向她看来。

好久不见......个鬼啊，明明昨天还见过。

鬼差面前漂浮着一盏青灯，萤光汇入青灯，灯身便亮一下，鬼差面上的青鬼面具在灯光下更显诡奇，他双手环胸，声音依旧冷冷的，“干什么？”

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青灯吸引，李余袅后退几步，讪笑道：“路过，路过。”

嘴上说着，她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紧紧盯着飞向青灯的萤光。

鬼差的语气透露出些许不耐烦，“没事就滚开。”

李余袅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胡子老人？他的胡子有这——么长。”

她比着长度，鬼差已经撇过头，“没有。”

扁了扁嘴，李余袅决定再去其它地方找找，青灯对她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了，再呆下去她会控制不住像萤光一般被纳入青灯内。

她刚转过身，鬼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刚一只水鬼往东边去了，身后跟着一个老头。”

李余袅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回过头挥挥手，“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