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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夏未霜便全心只想着得到答案了。
是不是问的太着急了,是不是该再缓缓,是不是要委婉一些——这些问题夏未霜也考虑过,但都敌不过她迫切想要得到答案的心。
那时桑露正坐在窗边拉开窗帘,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似乎便无需担心来自于丧尸的危险了,因为她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源泉。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到她的身上,满是欣喜灿烂的温暖,她听到夏未霜的话便轻轻转过头来,白皙美丽的面容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容。
桑露反握住夏未霜的手,把主动送入掌心的猎物抓紧,说:“我不,清楚。”
“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夏未霜惶恐地问道,“是你不记得了吗?”
桑露慢吞吞地摇了摇头:“记得一些。”
夏未霜便情不自禁将身体向她靠去,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一片雪花说话,唯恐自己声音大了这片雪花就被她靠近时散发的温度融化:“全都告诉我吧,把你记得的全都告诉我好吗?”
“好。”桑露应了下来。
她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桑露,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过去的谜题仿佛永远蒙着一层挥之不散的浓雾,让人捉摸不透,看不清楚。
桑露微微侧脸,尖尖的牙齿抵在唇上,眼神忽然变得绵长悠远,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但又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狡黠,但一门心思想得到答案的夏未霜并未发现这点。
“我记得,海水一开始,是暖的,往下,越来越冷……”
桑露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不急不缓,断句很碎,平时她很少说话,似乎没什么大的影响,但当她讲述一件事情的时候,难度就开始提升了。
随着说出的言语增多,她似乎是累了,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零碎。
夏未霜不得不更加用心更加专注地听她说话,心神全都在这上面了,也就没注意到自己越靠越近直至靠进了桑露怀里,就好像她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随着桑露断断续续的讲述,夏未霜眼前勾勒出了一副幽冷的画面。
穿着红裙的女人在无垠的海中坠落,浑身都被腥咸的海水浸湿,长发如同浓密的海藻轻轻曼舞。她越坠越深,远离海面的粼粼波光,在黑暗里,在深海中,痛苦地挣扎着——碰到了一颗种子。
它溶于血肉,进入心脏,耳膜鼓动着水流涌动的声音,就像生命在源源不断地流逝。
她最终归于永恒的沉眠,眼前一切光辉熄灭,成为了黑暗的俘虏。
最后的一瞬,她想,好遗憾,没能赶上阿霜的生日。
冰冷的身躯与海底同个温度,游鱼与小虾啃噬着她的血肉,殷红的裙子磨过粗粝砂石与破碎的贝壳,死去的女人随波逐流不知何方。
时间在无法感知的时候流逝了,那具身躯内里,却慢慢生出了新的生机。
丝丝缕缕的紫红脉络结成了一个庞大的茧,将归于死亡的残躯包裹在内,一天,两天,三天……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过去了,由弱到强的生机迸发出惊人的活力,蓬勃的心跳与脉搏仿佛协同了海底的频率,与规律的潮汐与巡回的鱼群融为一体。
终于,那个茧由内而外破开了,肌肤惨白的女人缓缓睁开深紫的双眸,她侧转头颅,在黑沉的海底望向一个方向,她仰起脖颈,被残忍又温柔的大海送回海面。
当她沐浴新生的第一缕晨光时,她懵懂而茫然地吐出了两个字:“霜……霜……”
……
夏未霜蜷缩着身体,紧紧依偎在桑露的怀里,她咬着自己的手,紧紧地,无比用力。
她好像一头无助的幼兽,脆弱不安,丧失了全部反击能力。
她在无声哭泣,为了桑露。
桑露轻轻扯出她的手,上面留着一个深深的牙印,她用手慢慢地抚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夏未霜的发旋。
见夏未霜依旧陷在内心的煎熬当中,她便捧起她的手,在牙印上轻轻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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