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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这就是死亡吗（第1页）

梅洛普牵着汤姆的小手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已经飘起了一阵烤肉的香味儿。维德站在架子上扑扇翅膀，鸟喙啄在它的食盆上，咚咚的脆响。

艾伦正把蓝莓酱往桌子上摆，餐桌上已经被玛芬面包、煎蛋和烤蘑菇占得满满的了。梅洛普把汤姆拽到艾伦对面，对他微笑，“谢谢你，艾伦，很丰盛的早餐！”艾伦有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梅洛普感觉他的眼睛在放光，一闪一闪的，有点想抛光后的蓝宝石，美丽，而且价值连城。

梅洛普说完，用手悄悄捅了捅汤姆的背。这个一脸不乐意的小家伙翻了个小白眼，屈服于梅洛普的淫威，不情不愿的拉长了调子，向艾伦打招呼，“早上好！艾伦叔叔！”

艾伦笑眯眯地把巧克力奶推到他面前，他的声音轻快极了，“霍格莫德新出的巧克力，尝尝。”汤姆的眼睛微微一亮，看了看艾伦，又看了看正对他点头的梅洛普，然后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一整杯。“好好喝啊！葡萄味儿的！”汤姆脸上有点兴奋的红晕，坐在椅子上左动右动的。

三个人的第一次早餐很顺利，梅洛普和艾伦一起，把盘子和餐叉一起拿到厨房里。早晨的阳光照在水槽里，洗干净的盘子带着点未净的水珠，在沥干架上闪闪发光。

梅洛普发现艾伦今天好像心情很好，老往她身上看，老偷偷的傻笑，看起来有点呆。她眨巴眨巴眼睛，还没等她想出个缘由，就看见汤姆一溜烟从客厅里跑出去。他本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忽然在厨房的玻璃窗前站住了，好像变成了一尊苍白的雕像。

梅洛普心里一跳，汤姆面朝的方向——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该死，她把这个给忘了！梅洛普迅速地跑出厨房，来到汤姆身边，搂住他的肩膀。

汤姆怔怔地看着木屋背阴处的一小块地方，嘴唇轻轻张开了好几次，什么也说不出来。“妈，妈，”他结巴了半天才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又干又涩，带着颤抖和哭腔。梅洛普沉默着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那边走。

汤姆好像是害怕靠近那里似的，走得很慢，有时候还要停下来一会儿。艾伦也从厨房里出来了，他站在一片金光之中，看着两个人互相扶持的背影，好像暴风雨里两只互相取暖的小鸟，紧紧靠在一起。

他一言不发。他心里刺痛得厉害，他多想上前，把这两个小人一起抱住，她们的风雨和悲伤，都挡在他身后吧，不要再去折磨她们了！

那一小片阴凉中，鼓着一个小小的坟包。坟包前面立着一块木板做的墓碑，风吹雨打之下，显得很狼狈。上面刻的字有点不清晰了，这几个月以来，梅洛普只顾着为汤姆担忧，什么事都顾不上了。

汤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坟包。梅洛普揉揉他的后脑勺，走到墓碑旁边，施了一个永久的变形咒。她的魔杖损毁在冈特老宅，再加上这个咒语是个永久变形咒，所以有点耗费魔力。遍布着黑色霉斑的木板从四边的毛刺开始，慢慢改变了颜色，一点点青灰色逐渐爬上这块木板。上面的刻字也改变了模样，红色的字体深深的嵌在石板里，斑点之墓。

汤姆只是沉默地，颤抖地站在这个坟墓前面。四周吹过来微微的风，有树叶的晃动的声响，太阳照在梅洛普身上，晒得人有点燥热。不知道过了多久，梅洛普才听见汤姆的声音，小家伙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泪痕，说话一噎一噎的，“妈妈，我，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斑点了？”他的大眼睛带着点期盼看着梅洛普，好像在等她回答“不，当然不，我们还能够见到它。”

梅洛普听见自己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走过去，蹲到汤姆身前，把他搂进怀里。汤姆的小手紧紧环着她的脖颈，小身子一颤一颤的，他还在不死心的问她，“妈妈？妈妈？我还能见到斑点吗？”

梅洛普亲了亲他的脸颊，亲到一嘴的冰凉，“我很抱歉，汤姆，我很抱歉。”汤姆的手用力的攥紧了，梅洛普好像听见他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凄厉的低吼，随后他整个人靠到了梅洛普身上，一滴一滴豆大的泪珠滚到她颈窝里。梅洛普觉得自己闻到了这眼泪的味道，很苦，很咸，很涩，是伤心的眼泪。

汤姆伏在她身上痛哭了一阵，他的嗓子变得有点嘶哑了，眼睛红得厉害，他用一种令人心碎的眼神去看梅洛普，“妈妈，这就是死亡吗？”

这就是死亡吗？躺到泥土之下，再也见不到、听不到，活着的人身上留下的只有狰狞的痛苦。连往日的快乐都一点一滴变成了锋锐的匕首，刺痛着人的感情。这就是死亡吗？如此粗鲁、残忍，如此无可奈何

梅洛普感觉汤姆快把她的心揉碎了。她看着汤姆瘦瘦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就是死亡——猝不及防的，永远的，失去。他甚至没来得及和斑点告个别。无法避免，也无可挽回的遗憾。

梅洛普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回答，“是的，汤姆，这就是死亡。”

汤姆脸上的表情更忧伤了，他用天真而固执的眼睛看着她，他脸上笼着一层脆弱的希望，“妈妈，可不可以不要死？我讨厌死。我们都不要死，好不好？”

梅洛普闭了闭眼，逼回涌到眼眶的水光，她发出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叹息，微微摇着头，遗憾但坚决的告诉他，“不，汤姆，我们最终都会死。这是无可避免的。”

“不！”汤姆脸上的希望碎成一片一片的，他无法接受的摇着头，拒绝接受梅洛普的回答。梅洛普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只能看着汤姆在她怀里不停的挣扎。他的眼泪在阳光底下一闪一闪的，他的小脸那么苍白，黑漆漆的眼珠子里闪动着固执的红光——他好像暗中下了个决定，而梅洛普直觉那不是个好决定——

“汤姆，”梅洛普听见一个镇定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来。她抬起头去看，艾伦站在她身边，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让人觉得很安定。

艾伦用他的大手把汤姆从梅洛普怀里捞出来，他脸上带着令人信服的沉静，“冷静下来，汤姆，冷静下来，”他的声音低低的，非常具有穿透力。

梅洛普看着汤姆的表情慢慢平静下来。艾伦的手仍然箍在他手臂上，给人一种坚实的力量。艾伦用他的蓝眼睛和汤姆的黑眼睛对视着，两个人好像在暗暗地交锋，梅洛普不知道艾伦的眼神也可以这么锋锐，这么具有威慑力——他开口了，带着平静的口吻，“每个人、每一样东西，最终都会消逝、死亡，这是自然之常，是无法抗拒的规律。”汤姆面对着他，下意识地竖起身上的尖刺，防备起来，但他此时真比在梅洛普怀里脸色要好看多了——好像这交锋激起了他的活力。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对抗死亡的吗？”艾伦继续用那种令人信服口吻道，他定定的看着汤姆。汤姆犹豫了一会儿，他的戒备稍稍降低了一些。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疑问的眼神回望着艾伦。

艾伦朝他微微笑了一下，“用思念，用记忆，用我们的感情。”汤姆有点迷惑的歪了歪脑袋。艾伦把他的身体转了半圈，让他面对着斑点的坟墓，他的声音很温柔的响起来，“闭上眼睛。”汤姆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梅洛普，梅洛普对他鼓励的点点头。小家伙于是闭上了眼睛。艾伦继续道，“想象斑点现在就在你面前，他正朝你吐舌头，漂亮的皮毛闪闪发亮，他朝你叫了两声，然后跑到你脚下咬你的裤腿。”

梅洛普看到汤姆的肩膀轻轻抖了两下。“你看到了吗？斑点现在就在你面前，想想它会对你说什么？小主人，见到你真好，不过我们以后会常常见面的，就在你心里。”艾伦的声音像微风一样轻柔，“你看到了吗？斑点虽然死了，但它仍然活在你心里。你随时都能看到它，听到它，它会一直陪着你，它就活在你心里。没有人，没有任何东西，死亡也不行，没有什么能把它从你心里带走。睁开眼睛。”

汤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一滴很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但他的眼睛又变成黑亮亮的了，像雨后的天空一样，虽然带着雨的痕迹，但干净而平静。

艾伦直起腰，把手按在他肩膀上，他好像看着远处的森林，远处天空上漂浮着的絮絮的白云，“有形的东西最终都会消散，只有无形的才能永存。不要害怕死亡，更不要执着于死亡，死亡无法击败记忆，无法击败感情，更无法击败心中怀着的爱。死亡只是一个讨人厌的小鬼，他喜欢看到人哭，不要向他投降，微笑，好好生活，嘲讽他，只要你不害怕他，他就拿你无可奈何。”

梅洛普看到汤姆听完微微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但是不肯服输的笑容。她忍不住也跟着微笑起来，艾伦看着她的笑脸，也无声的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汤还是个小孩子，再早熟也不行，他不明白喜欢是什么，爱情是什么，他现在的顺从只是出于对梅洛普的爱的妥协——梅洛普已经表达了她的态度，小家伙不想让她伤心。但他会逐渐意识到艾伦是个怎样的人的。

我能说我完全想象不出来梅洛普和艾伦的婚后生活吗看了恋恋笔记本找灵感，里面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好让我疑惑！爱情可以那么快吗，爱情总是那么自私吗？伤害别人的感情，伤害父母的感情，割裂过去的一切换来的爱情，真的能像电影中那么美满吗？如果你可以跟一个你爱，也能够让父母高兴的人结婚，而你偏偏抛弃了那个也同样深爱你的人，抛弃了你的父母，不顾一切要和他在一起——这就是爱吗？

我不相信现实中会有艾伦这样的人，会有他对梅洛普这样的爱。但我想我可以描绘我对爱情的想象到他身上，我认同的爱是尊重，是温柔，是不会互相刺痛，是困难时的互相支撑，是心意相通，愿意为彼此牺牲，但不能牺牲家人，不能牺牲普世的道德，要是健康的爱，阳光下的爱。这样的爱会照亮一个人的人生。我不相信，但我很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