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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德魂吸取了一些天地间的元气和草木水果之气以后,又在草木丛中歇息了一段时间。他首先想到了要回家见见家人,其次想到了是不是去见一下自己的兄长庞柔及大将马超。但紧接着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第二个想法:“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便是自己的亲兄弟又如何?各为自己的主子,相互间争城夺地杀人,即使是自己的兄弟,也会刺刀相见,情况就是这样,我还有什么必要去见兄长和马超呢?接受他们的数落和嘲笑?”
于是庞德魂只见了父母妻子,而没有往见马超及兄长庞柔。关于庞德魂面见家人的情况,这里按下不表。
……话说关羽领兵将樊城四面包围,令属下诸将几乎同时从四面发动攻击,力图不让操军集中于一处进行强力而有效的防御和抵抗。而关羽亲自率领一路人马从北门发动进攻。关羽威风凛凛地骑在高头健马上,扬起似带有军威的战鞭,远远的指着城墙上的魏兵,语速不紧不慢地喊道:“近日山水来袭,城墙似豆腐烂渣,岂能阻挡我大军铁蹄?你等鼠辈,不早早出城投降,保全性命,还要等到何时呢?”——喊过了这一阵之后,却显出了一片宁静。
城内的最高指挥官曹仁此时正站在敌楼上用敌意的目光观察着关羽的一举一动。关羽喊话之后,他没有回话,更没有反唇相骂。而是忽然转过脸对着身旁的一名属官嘀咕了几句什么似的。但只一会儿,城墙内便同时飞出了似成百上千的箭镞,如密雨似的射向了蜀军。但因为距离甚远,这些箭镞多半只击中了蜀军前的石头和泥土,并没有使蜀军产生较多的伤亡和混乱。但有一支箭,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直接射中了关羽的肩膀。关羽一惊,但没有吭声,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仍然能挺立的,但最终没有挺立得住。他栽下马去。
操军见关羽栽落下马,好多兵士不由得欢叫喊好。曹仁将兵马稍整顿了一下,接着战刀一挥,大喊“杀出去!”,带领人马冲出了城门。但蜀军并没有因为关羽的倒下而完全混乱,更没有完全失去战力。几个将校将关羽救走之后,关平率领人马向出城的操军猛扑过来,其人数远远多于操军。一阵混杀之后,操军支撑不住,只得又逃回到城中,即刻关闭了城门,将受重伤和已经战死的操军军士抛弃在了城门外。操军军士施东白,一刻前还在嘲笑关羽中箭跌落下马的,现在却身受几处重伤,极端痛苦地在流血,在呻吟。其他的有些被抛弃在城外的操军重伤员,仍在呼喊着“救命”,而施东白却没有呼救,他只是极端痛苦地呻吟着。大约不到一顿饭的时候,施东白不再呻吟了,他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解脱了痛苦,死去了。脸色惨白如一张白纸。
操军士兵施东白的灵魂脱离开他的躯体,向着樊城远郊的山野飞移而去,在一处山坳中跌落下来,而后无声无息无任何感觉地度过了几天。后来渐渐地产生了一些神志和记忆后,他才得知自己已经不是人间之人,而是阴间一鬼了。他慢慢地回忆起:他和战友们从城墙洞穴中向关羽射击的,他的第一支箭用力不够,方向也不准,从关羽战马的旁边飞了过去,离射中关羽简直有两三尺远。第二支箭,他用足了力气,力量也比第一支箭强多了,但在准确性方面他也是毫无把握,可没想到竟射中了关羽的肩膀!当时他真是快活极了!他本想立即向他的主管校官申请记功的,但紧接着曹仁将军又下令出城攻击。他想:只能服从命令了。待冲杀完一阵后,再向校官、将军申请记功奖励也不迟。可哪想到在关羽受伤后蜀军依然还那么凶猛无畏,我们刚冲出城竟把我们又杀了回来,而我竟然中了五六处的伤。开始好像并不怎么疼痛的,但后来,越来越疼,要老命的疼,……后来没感觉了,……现在竟成了阴间一鬼。
操兵施东白魂想过片刻之后,明显的感到了饿意。他努力迈动步子,向附近的草木林走去,到那里吸取了不少草木水果之气以及天地间的元气,不一会儿就感到了体力有所增强,精神也振作了一些。他把那附近的地形地貌又熟悉了一遍,接着便强烈地思念起了自己的父母亲。他立马决定回去看看他们,转身就向阎王府走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了阎王府前,门前的小鬼向内传达了情况,接着府内就传出话让他进去。他没有亲见到阎王爷,而只是拜见到阎王爷属下的一名从事官。他向那名从事官提出了自己想回老家看望父母的请求。没想到那从事官阴沉着脸,威风凛凛携带着凶巴巴。施东白魂以为没有了希望的,心里感觉一下子像坠入了冰窟窿。但刚一抬头,那从事官便发话道:“可以是可以的,但必须得速去速回。要不然,如果一下子需要增添人去服劳役,阎王爷怪罪下来,哪个担当得起啊?”
施东白魂连忙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地说:“是是是,感谢老爷大恩!”
于是施东白魂急忙又吸取了些草木水果之气及天地间的元气,朝着家的方向飘移而去。幸亏天气晴好,凉风嗖嗖的,他一路轻快行移,到家时,不过才三更天时分。他没有细看家前屋后的情况,只见门楣上门板上及窗户上都没有什么异样,说明父母亲对他的死毫无所知。他从窗口的罅隙里向里窥探了几下,发现只有母亲一人睡在那破旧床上,却不见父亲的人影。他约略感到奇怪,父亲哪儿去了呢?但他立即想:“不如先托梦给母亲吧,顺带问问父亲哪儿去了就是了。”于是他从窗户的罅隙里挤进去,在那破旧床前已经明显破裂了的踏板上躺下。一会儿,施东白魂便开始托梦给母亲了。
施东白魂开始托梦给母亲,梦中母亲一见他,喜出望外,愣怔了一会儿,才道:“白儿?白儿回来了?——我和你父亲白天还在念叨着呢,说白儿在外头也不知道记得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施东白魂:“我的生日?”
梦中母亲:“是啊,明天是你的生日,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施东白魂:“哦,十来天之前我问过别人日子的,还记起我不多天要过生日的,可是最近几天,反而忘了。”说完这个话之后,他暗想:“哪想到我在生日之前就会离世呢。”
梦中母亲见施东白呆愣了一下,马上道:“还在呆想吗?——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啊。为了你过生日,家里的一只新母鸡生的蛋,我和你父亲一个都不曾舍得吃。那新母鸡生的头一个蛋,我都放得好好的,——上面还沾着点鲜血呢。——想尽量等着留给你吃的。我听人说,那新母鸡的头一个蛋,给儿子吃了,就是一个好。”
施东白魂:“怎么个好呢?”
母亲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怎么个好,我哪儿晓得啊?我只听旁人说的,给儿子吃,就是好!”说完,母亲又忍不住咧着嘴笑了。
施东白魂道:“父亲呢?”
梦中母亲:“我正想告诉你的呢。你父亲知道你明天过生日,刚才晚饭木盆一扔,就出去网鱼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网到,有时网到,有时老半天也网不到一条大的,要看运气。”梦中母亲刚说完这话,施东白的父亲就从外面急匆匆的过来了。一进家门,便兴致勃勃地高高的嚷了起来:“你瞧,你瞧!看这一条有几斤重?”
施东白父亲的嚷叫,将东白母亲从梦中惊醒,施东白魂给母亲的托梦很快就中断了。施东白魂只能立马行移到窗口,看着父亲拎着一条大草鱼,那尾巴还在不停地甩动着。——母亲将新母鸡生的蛋留着,父亲网回了一条大鱼,都是为着他过十九岁生日的,可是他已经离开人世八天了……
……话说吕蒙率领大军长驱直进,径往夺取荆州,大有神不知鬼不觉的味道。将要到达荆州的时候,将先前沿江墩台处所捕获的蜀军官兵,用好言好语安抚慰藉,同时物质的奖励紧紧跟上:每个人都予以了重赏。被捕获的军士们跟官长及年老望重的一些人商量。那几名官长和年老的都道:“我们疏于防范,以致被吕子明将军所俘获。子明将军没有严刑拷打我们,更没有取我们的性命,这就可见子明将军是仁德将军了。不仅如此,他还对我们好言抚慰,赏我们吃的,穿的,可以说已经做到仁德之至了。再说了,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吉避凶者为君子。——再退一步说,如果我们继续追随关羽那厮,我们丢了沿江的墩台,他那火爆脾气一发作,杀人如快刀斩乱麻,诸位以为我们就一定有好果子吃吗?纵然保得性命,毛发也要全被薅光了!诸位好好想想,我们的话是不是出于好心肠,为诸位好的呢?”
被俘的军士们听了这一席话,更加打消了任何不驯顺的念头了。一个个服服帖帖,听从吕蒙将军的呼唤和驱使。
吕蒙对被俘获的各墩台的官兵说:“各位路径比我们熟悉,就请各位担当先导吧!——事成之后,定会立功受奖的。”于是各位领命担任先导。大约子时前后,到达了荆州城门前。
吕蒙令他们赚开城门。于是他们向城里喊道:“快开城门吧!——我们是沿江墩台的部分军士,奉命来协防荆州,不得误事的!”
荆州城楼里的值班将校和军士们听听嗓音,借着夜色仔细瞧了瞧,终于认识了其中的几个熟人,嗓音也是能辨析的。于是喊一声“稍等一下,这就来也”,随即走下楼台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打开,为先导的军士们及后面大量的东吴军像潮水般地一拥而进。不过,他们遵行吕蒙的指令,一入城便大喊道:“蜀军军士们!我们之间本无仇无怨!我们不相互厮杀!我们将保全大家的身家性命!我们只将关羽全家聚集在一起,以免闲人打扰,其余的都保全性命!凡是原任的官吏,一律按照旧职行事,维护全城人的生活秩序!我们吴军入城,将不掳掠民众的一财一物!我们是仁德之师!请大家放宽心!”就这么不断地喊着,虽然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波动,但却没有引起大的骚乱。除了关羽的极个别的亲信操起刀枪进行反抗之外,其余的几乎全是和平过渡。
第二天,外面飘落起了小到中雨。吕蒙不敢怠慢,骑着马带着几个从人视察城内情况,点看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忽然发现一名老翁跪在湿漉漉的地上。吕蒙令一名属官询问情况,那老汉道:“将军仁德,令军士们不取群众一财一物。但仍有军士不听从将军的命令,抢走了小人的箬笠。这雨水天的哪家不要用箬笠呢!”
吕蒙很是生气了,问老翁道:“抢走你家箬笠的人在哪儿?”——老翁用手指了指站在城门不远处的一名小校官。
吕蒙喝令几个随从前去拿下了那名小校官。吕蒙一看,很是面熟,原来是吕蒙的一名同乡人。那小校官仍带有几分嬉皮笑脸,没有当成多么严重的事件。他启禀吕蒙道:“报告将军,为了保护我身上的新铠甲,我向百姓借用了这顶箬笠!”
可是吕蒙却板着脸,道:“你虽然是我的同乡,但我军令已出,岂能视同儿戏?你故意触犯了军令,我又怎能因私废公?当按军法处置!”
到这时,那小校官似乎才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他仍然想抓着救命的稻草,利用他跟吕蒙同乡的关系向吕蒙哀求:“将军!我是生怕雨水淋湿了官铠才取来箬笠遮盖的呀!将军!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小人再也不敢有违您的军令了!求将军看在小人跟您同乡的份上……”
吕蒙显然已经显出不耐烦的脸色了。道:“我知道你是用来覆盖官铠的,但谁叫你违抗军令,取百姓财物的呢?——来呀!拉下去!斩!”
至此,小校官已经吓软了双腿了,连连喊着“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直喊到他的头颅被砍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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