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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儿怎么都不说话呢?这般冷淡可不好。” 华以沫眼睛里的温度褪尽,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尘儿,一字一句道。 “华以沫。” 苏尘儿迎着华以沫的注视,恍若叹息般地唤了一声华以沫,声音柔和。 华以沫冰冷的视线,闻言微微一怔。手上也跟着松了一分。 苏尘儿望进华以沫的眼里,神色沉静而柔和:“我说过,既已应过你,自然不会离开。” 说着,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华以沫钳制她下颔的手腕。 华以沫眼中有神色闪烁,任由苏尘儿将她的手拿了下去。 这厢,阮君炎的武功显然更甚阿奴一筹,已逼近阿奴,让阿奴的毒针无法施展开来。一剑削去,迫得阿奴往后退开。只一眨眼,人已返身冲到了华以沫身前,怒目而向,举剑刺去。 风驰电掣的一瞬间,苏尘儿忽然拉了拉镇定自若的华以沫,然后站在了她身前。 华以沫背在身后的手一顿,还是将腕间的银丝掩了去。 阮君炎见状,前冲的剑陡然收了住。剑尖正巧指在苏尘儿的喉咙之处,不再前进分毫。 “尘儿,你……”阮君炎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苏尘儿,眼中的愤怒渐渐被悲哀所取代。 “君炎,她救过你。”苏尘儿脸色平静得仿佛没有看到阮君炎眼底的伤痛一般,“我既已将自己的命换给了她……便不再是你的尘儿了。” “我不答应!”阮君炎红着眼将剑狠狠甩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你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换!你怎么能……这样擅自做决定!” “君炎,有些事,发生了,便发生了。我只能说……也许我们注定没有缘分罢。”苏尘儿说着,垂下眼,敛去眉间的伤感。 阮君炎双手紧攥,声音悲痛道:“我们相识十余年,如何没有缘分?我们拜了天拜了地,如何没有缘分?而如今不过一点阻挠,我……如何能放弃,将你拱手让给……”阮君炎指着苏尘儿身后的华以沫,恨恨道,“让给这个丧心病狂之人?” “呵,丧心病狂么……”华以沫忽然伸出手,将身前的苏尘儿揽进怀里,头枕在苏尘儿肩上,笑着望向阮君炎,“是啊……我这样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你的尘儿便伤了这里,损了那里。可是……那又如何?这已经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了。” 苏尘儿任由华以沫将她揽进怀里,神色不变。耳边声音轻柔甜糯,一点都不似话语本身那般迫人。 “我不许!”阮君炎牙咬切齿道,“鬼医,你敢与我一战么?” “阮公子当真有意思,我为何要与你一战?”华以沫脸上扬起一个不屑的笑容,“我赢了,你死了,阮家堡会善罢甘休么?我输了,莫不成便要将尘儿还给你?输赢于我都没好处,我作甚要与你一战?笑话。” “我与尘儿情深意长,你为何偏要与我们过不去!”阮君炎脸上现出痛苦。 “情深意长么……”华以沫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凑到苏尘儿耳边,软软地开口问道,“尘儿,你当真与阮公子情深意长?” 苏尘儿沉默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华以沫抬起头来,笑得肆意:“阮公子,你可瞧见了?既然尘儿也不喜欢你,何必自作多情,堂堂阮家堡少爷,缠着一个姑娘可不太好,你说呢?” 阮君炎红着眼,对华以沫的话恍若无闻一般站在两人几步开外,身上笼罩着悲戚的气氛。他直直地望着苏尘儿,不说话,也不动作。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还不走!”阿奴走过去推搡阮君炎,对方却并不看阿奴,任由阿奴将他往后推着趔趄了几步,视线却一直粘在苏尘儿身上。 “你再不走我可放毒了!”阿奴对被无视很是不满,在阮君炎耳边大声道。 阮君炎却只是望着苏尘儿,缓缓开了口:“尘儿,我说过,我会照顾你。我……” “不要说了。”苏尘儿突然打断了阮君炎的话头,抬起眼来,望向阮君炎,“君炎,方才的事不是你想的那般,以沫只是在帮我处理伤口。而且……我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小女孩了,我已经能够照顾自己。” 华以沫本来含笑听着,突然闻及苏尘儿提她的名,神色明显一怔,原本搂在苏尘儿腰间的手也颤了一颤,眼底神色如波澜般晃荡开去。 苏尘儿背对着她,因此并未看到对方神色变幻,只自顾自地劝着阮君炎:“你我缘分已尽。以往种种,我知并不是我救了你便可报答的。便当我苏尘儿……负了你罢。” 阮君炎犹如雷轰,震惊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也听到了,阮公子。”华以沫神色已恢复平静,面无表情地望着阮君炎,低头轻嗅了下苏尘儿脖颈处淡雅的香气,轻轻道,“你与尘儿,情断意绝。我瞧你还是照顾好自己罢。这次你走罢,看在尘儿的面上,我不杀你。” “我不信!”阮君炎的英眉紧紧皱着,一张俊秀的脸上布满悲伤。他脚一踢,便将方才掷在地上的封灵剑踢了起来,接在手中,遥遥地指向华以沫,眼底挣扎,“我知道……尘儿说这些,都是因为你!你死了,尘儿才可以自由。” 阿奴在看到阮君炎将剑重新拿起来的时候便提高了戒备,跟着抬起手来,指间已安了五根毒针。 华以沫朝阿奴抬起手,制止了她的动作,看着阮君炎有些绝望的神色轻笑起来,紧了紧手,将苏尘儿更深得拥入怀里,宛如情人般呢喃道,“尘儿,你的阮公子想杀了我呢。” 那眼底,却闪过一丝狠戾。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阮公子,哎……☆、针锋相对(一) 苏尘儿伸出手,忽然轻轻搭在了华以沫搂在她腰间的手臂上,抬头直视阮君炎,声音清冷:“君炎,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执着?我相信,你身边一定会有更好的人,而不是我。” “我此生,非你不娶。”阮君炎握紧剑柄,一字一句道。 “呵,还一个痴心的阮公子,让人好生感动。”华以沫听到阮君炎坚定的话语,嘲讽地勾了唇角,“可惜,我这人,最是不爱看人美满幸福。” 阮君炎沉着脸,用剑指着华以沫,冷峻道:“不管执着也好,痴心也罢,今日便让我与你来个了断。”顿了顿,“尘儿,让开。” “若我不让呢?”苏尘儿轻飘飘的话语落下,漆黑的瞳孔深邃得望不见底。 “尘儿!你相信我,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温柔的声音突然在院门口响起,打断了阮君炎的话语。 苏尘儿抬头,望着走进院来的风舞一眼,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阮公子?”风舞走到阮君炎身旁,礼貌地唤了一声,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阮君炎指向华以沫的剑不甘地收了回来,转身望向风舞,声音有些艰涩地唤道:“风一姑娘。” “阮公子有礼。”风舞施施然行了个礼,抬头望向阮君炎,轻柔道,“不知阮公子来东苑有何事?” “我……来探望一个故人。”阮君炎皱了皱眉。 “唔,可是来探望苏姑娘的罢?”风舞瞥了一眼朝她轻轻点了点头的苏尘儿,又转向阮君炎道,“风舞对阮公子与苏姑娘之事……也颇有耳闻。不过事已至此,阮公子还望看开些的好。何况苏姑娘过得虽没有阮家堡那般好,却也还是不错,这不是阮公子希望看到的么?方才小沫还在帮苏姑娘处理途中因赶路裂开来的伤口呢。” 阮君炎有些怀疑地望了华以沫一眼:“当真如此?” 华以沫只回以一个冷笑,并不说话。 “自然,纱布还是小沫来问我拿的。”风舞接了话,解释道,“我知阮公子关心苏姑娘,只是怕是有什么误会,阮公子才刀剑相向。这伤了谁,都不是风舞所愿见到的。” “对不住,风一姑娘,是阮某失礼了。”阮君炎咬咬牙,却也知晓风舞既然出面了,也不能再如何,只得不甘心道。 “阮公子言重了。阮公子的心情,风舞自然能体谅。只是小沫是我邀请来参加我与凌迦大婚的朋友,我不想因为这反而让她陷入难处,也望阮公子理解。”风舞点了点头,轻声说着。 “我……”阮君炎恨恨地攥紧了手里垂下的剑,一时神色挣扎。 “阮公子,小沫虽性情古怪了些,但我相信她不会无故害了苏姑娘。不如顺其自然。”顿了顿,风舞的声音低下去,用只有阮君炎一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阮公子还请三思,顾及苏姑娘的心情,你这般硬来,只会让彼此难做。” 阮君炎抬头,不舍地望了苏尘儿一眼,转头朝风舞抱拳道:“方才是我冲动了,后天就是风一姑娘与凌兄的大婚,我万不该此时为难姑娘。家父还在南苑等候,请恕阮某先行告辞。” “嗯。阮公子请便。”风舞点了点头,目送阮君炎离了开。 “小沫。”风舞转头,望向冷眼看着阮君炎离去的华以沫,语气无奈地唤了声。 华以沫收回视线,瞟了一眼风舞,淡淡道:“你如果想要当好人说教,我劝你不要白费唇舌。我累了,先进去休息了。” 话落,搂在苏尘儿腰际的手一紧,也将她跟着带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风舞望着紧闭的房门,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低下头思忖了一番,转头望向同样被关在门外的阿奴,开口道:“阿奴姑娘。 “嗯?”阿奴听到风舞唤她,疑惑地望过来。 “阿奴姑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不知……可否麻烦姑娘?” 阿奴看到风舞温柔的神色,不好意思拒绝,笑道:“姑娘请说。” “还麻烦阿奴姑娘好好照看着些苏姑娘。”风舞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 “啊?为什么这么说?苏姑娘怎么了?”阿奴有些不解。 “我只是有些不放心。”风舞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留心着些,我先去替你们准备晚膳,过半个时辰你便唤大家过来我那里用膳罢。” 阿奴听到晚膳,顿时眉开眼笑,连忙点头应了声好。 房间里。 华以沫将苏尘儿一把攥进房门后,便整个人欺身将她紧紧压在旁边的墙上,手臂抵着苏尘儿的肩,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漆黑如墨的眼睛。 苏尘儿沉默地回望着华以沫,两人仿若对峙一般僵持在角落。 片刻后。华以沫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尘儿方才说那样的话,可是担心你的阮公子?” “你想说什么?”苏尘儿蹙着眉反问道。 “尘儿觉得……我想说什么?” 华以沫与苏尘儿靠得极近,近的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呼吸,与对方眼底每一丝闪过的情绪。华以沫望着眼前精致得恰到好处的容颜,与微微抿着的唇线,眼神暗下来。 心底有种奇怪的感觉缓缓流过四肢百骸,最后汇聚成一股惊涛骇浪,带着想要毁灭一切的快意,轰隆隆倾轧而来。 “华以沫。”双方僵持了许久,苏尘儿终于还是缓缓开了口,“不要这样。” “尘儿指……不要怎样?”华以沫的脸愈发逼近了一寸,追问道。 “你何必如此?”苏尘儿道,“他也走了,我会留下。你还想要什么?” 华以沫望着苏尘儿波澜不惊的眼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胸口,让她有些透不过气。她眼底闪过一丝烦乱,连带着原先冷静的声音都融入了这种烦乱情绪。她深深地凝视着苏尘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话来:“我说过,你的身,你的心,都是我的。” 苏尘儿看着有些反常的华以沫,一时有些沉默下来,目光似是不解地落在华以沫身上,带着端详的意味。半晌后,苏尘儿方开口缓声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的人,如今早予你随意处置。至于我的心……如果你指的是彻底与其他人断绝感情,如何能办到?” “如何不能办到?”华以沫的语气里带了戾气,稍稍往后退了些许,抵着苏尘儿肩膀的手臂下滑,指尖压到苏尘儿的心口处,沉声道,“既是我的人,我便不许这里面还装着其他。否则……要来何用?你若念着阮君炎,念着阮家堡,如何算是我的?” 苏尘儿闻言,平静的脸上起了丝微妙的变化,顿了顿,蹙眉道:“华以沫,你在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华以沫心底涌上一阵焦躁,感觉有股愤懑在胸中积压,愈来愈多,“苏尘儿,你可是觉得我在强人所难,而你做不到?” 苏尘儿静静地望着有些失去寻常冷静的华以沫,清冷通透的目光仿佛要看穿华以沫的整个人一般,让华以沫竟觉得有丝丝缕缕的不自在泛上来。与此同时,华以沫只觉心底的愤懑层层翻涌,在触到苏尘儿冷静的面容时瞬间破裂,猛地爆发出来。她突然有些害怕苏尘儿仿佛看穿一切的视线,一把攥住了苏尘儿的手臂,猛地往旁边一甩。 苏尘儿猝不及防,接连趔趄了几步,背后便撞上了旁边的衣橱,发出哐啷一声响动。疼痛感从背后传来,苏尘儿连忙撑在了衣橱边上,让自己不至于倒地。还未待她直起身,一只冰冷的手已跟着攥上了她的衣襟,将她重新抵在衣橱之上,迫得她抬起头来。 眼前冰冷的瞳孔,如今染了些许怒火与狠戾,反而使得整张脸鲜明起来。 “苏尘儿,我可没有多少耐心!” 说着,华以沫垂在身旁的左手已高高地抬了起来。 苏尘儿安静的阖上眼,等待着那只手落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未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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