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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垂露见少女就要直接进去,抬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宗主现下……方便见我么?”
对方奇怪道:“你又耍什么花招,快些进来。”
既然绝情宗弟子都不在意,想必他们武林中人本就是如此不拘小节的。放下这点心理包袱,她踏过那条高及腿肚的门槛,望见了屋内的景象。
萧放刀在屋门正对的楠木矮几前支颐半躺,流墨样的乌发从肩头垂至地上竹席,堆出一道蜿蜒曲径,玄色大氅将她的身形盖住大半,只留一段纤秾合度的手腕与骨节明晰的五指露在莲花铜炉熏出的袅袅降真香中。
攸心居陈设简洁,装潢雅致,除缟素玄青之外几无其他色彩,置身其中恍如身临道场,而在这样的清净之地赫然卧着一位危险又美丽的大野兽,无人不会被这惊心动魄的昳丽吸引。
因她阖上双眼,扇形图也暂时隐匿,许垂露看得屏住了呼吸——真是一幅绝佳的参考,如果有拍摄设备能留下这一刻的影像就好了。
[抱歉,宿主,我没有这项功能。]
——如果你能拍照,也就不需要我这个画画工具人了。
她的目光在萧放刀身上流连太久,一时都没瞧见跪在地上的那个男子。
男子用窄窄的箭袖抹了一把眼泪,泣道:“弟子当真不知那人是什么来头,竟能潜入防备森严的宗门武场,好在宗主慧眼如炬,一眼识破那人的伪装……但弟子保证,除了那韭叶面外,门中上下绝没有第二个可疑之人了。”
韭叶面?
许垂露皱起眉头。
[想必是对您的别称。]
她忽然觉得这系统活跃过头也并非什么好事。
“……把人带过来。”
萧放刀腾出一只手压住眉心,仍未睁眼。
这句话无明确指向,少女却立即朝座上之人架手一揖,然后蓦然出掌击在许垂露后心。
她不曾设防——也无法设防,被这少女看似轻巧的一搡推得往前趔趄几步,一下跌坐在萧放刀面前。这一跌激得她背后汗毛骤立,对面的萧放刀也因这夸张的动静掀开眼帘。
……好像上次被人一把推倒在地还是小学做广播体操的时候。
站在她身后的男生看着她僵硬又不稳的动作,好奇她这种竹竿样高瘦单薄的个子会不会一推就倒,然后一时手痒付诸了实践。
十一岁的许垂露收获了双膝上两块丑陋的疤痕和一封歪歪扭扭的道歉信,以及,对同龄男生一视同仁的刻骨的厌恶。
许垂露头顶飘来一句不怎么友善的问候。
“做什么?”
那双狭长凤眼被眼睫遮住不少,本就幽深的瞳色显得更加诡戾叵测。
然而扇形图已经开始运作,许垂露余光一瞥,发现它的成分格外简单,疑惑占据了整圆的90%。
她再次迎上萧放刀“深不可测”目光,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有愤怒,没有厌恶,没有嘲弄……
就这?
“抱歉,我没想做什么,是她……”许垂露转头看向正在原地发愣的少女,“是这位姑娘推的我。”
“宗主!我只是未料到她这么弱,绝非故意让她投怀送抱!”少女急忙解释。
……?
没有人认为她是在投怀送抱,谢谢。
萧放刀扬手振袖,以一道袖风引门合闭。
地上男子蓦地停止抽泣,默默起身挪步,与那位少女分立在锦屏两侧,如两位持戟执棍的黑脸门神。
熏炉中线香恰好燃尽,光线也被屋门滤去许多,气氛霎时变得冷寂。
许垂露没动。
一则是坐着的确比站着省力,她才走了一段曲折山路,不想放过这休憩良机,二则是萧放刀没发出让她挪动的指令,眸底的情绪也十分稳定,所以,此时当以不变应万变。
“伸手。”
她依言伸出右手,腕间搭上了很有温度的两指。
在刻画这手时她想的是如何将它画得好看,但被这么一摸,她又明显感觉到指腹上粗糙的老茧——也许武人的手不该这么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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