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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坦白（第1页）

“悠然，好久不见，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正在石台子边洗衣服的梨儿隐约听见有人在角落私语着什么，她循着声音往自己身后的拐角处找去。

“大少爷，我很想你，每天都在盼着你能早些回来。我寄到你们山脚下那猎户家的书信，你一封也没有回，可是师父发现了？还是那猎户根本没有给你？我们明明说好的……”梨儿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继续从拐角处绕到树后往里探去，竟然看见那悠然蹲在地上，双手托住脸庞，趴在大少爷膝上同他撒娇。那四轮车上的少年则疼爱地用手掌轻抚悠然的头，时不时还要理理她的头发。

梨儿惊得嘴巴已经快掉到地下了：“这是，悠然？我认识的那个悠然？”

“啊……这个嘛，想必是路上被截住了。哈哈，你还说呢，我这腿就是因为想偷偷下山去找你才摔了的，如今你竟还责怪起我了。”大少爷说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悠然听到这话心疼得不行，赶紧把头抬起来，怕再压着他的腿：“我不怪了，不怪了。你的腿……还疼不疼？它还会好吗？”

“当然会疼，但只要天天见着你，它肯定能好得更快。不过你这薄情寡性的小坏蛋，只五年没见，都开始生疏了，竟叫我大少爷？”

梨儿皱了皱鼻子：薄情寡性的……小坏蛋？这就是情侣间的爱称吗？咦……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腿，心疼得不行：“好嘛，言，言毅。”

“我听着这个‘言言’就挺好听的，以后就叫这个吧，好吗，然然？”梨儿越听越别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大家跟喜欢的人都是这么相处的？好怪的昵称，怎么叫得出口的啊！

看着两人扭扭捏捏的样子，习惯了悠然趾高气昂的冷漠样的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回到院子里继续洗衣服。比起发现两个人竟是一对的惊讶，更多的是偷看到两人亲昵的害羞和别扭的情绪。她心想，如果自己跟梦里那位也这么交流，怕是要在梦醒后抽自己一顿吧。

正想着，后背突然被人一拍：“喂，手上干活这么慢，我不在就偷懒啊？”

她一回头，居然是悠然：“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回来？我走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你吧？”

“这么谨慎干什么嘛，这种事情连我也要防着吗？你倒是挑了个凉快地儿，留我在这院子中间晒着大太阳洗衣服。”

悠然一听，马上变了脸色，抓起梨儿的胳膊就往房里拽。

“哟，两个人又演起戏了，不想干活呢。”一边的丫头们闲言碎语着，“唉，命苦啊，这活又留给我们这些没人撑腰的了。”

悠然拽着梨儿往房里一甩，大门“嘭——”地一声关上，“你现在敢偷听别人说话了？是不是这些年我把你保护得太好，让你忘了这府里还有人不想让你活？！”

梨儿被悠然吓得不知道怎么开口回话，嘴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话：“弄，弄疼我了……”悠然虽然平时脾气不好，但对她总是不一样的，像今天这样大发脾气，还是头一次。

“在这府里，你要不就什么也不知道，糊糊涂涂过一辈子。要不然你就事事明于心，这样才不至于莽撞行事。我从不跟你提，就是觉得这件事不适合让你知道。万一有一天真的发生什么事，这段感情是我自己由心而发，要杀要剐我该受着。可你呢？这明明就与你毫无干系，你真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奇送了命吗？”

“……”

“罢了，既然你今天知道了，就得知道个清楚，省得到时候你又自作聪明闯了祸。”

梨儿只得乖乖听着。

原来，这大少爷在走之前就与悠然相好了，可刚相处两月，两位少爷就被送出府外去向一位远近闻名的隐居老师父求学。

因大夫人并不喜爱大少爷，当初只说让小少爷一个人去拜师，留大少爷在家附近读书便好。只是虽然大夫人对待二人有别，这小少爷可是非常喜欢自己大哥的，闹着说自己受不了与哥哥分离五年，要哥哥陪着一起去。软磨硬泡下，大夫人想着有个人照顾小少爷也好，这才应了。于是要与大少爷分离五年的人，就从小少爷变成了悠然。

两人临走前约定好会定时互通信件，可悠然发出去的信却从不见回应，她就这样苦苦盼了五年，直到临回府的前半月，大少爷才寄出告知悠然自己受伤的第一封信。

梨儿感慨，两月的感情竟让悠然忍受寂寞独自等待了五年，那郑言毅清楚自己为什么回不了信，可悠然却全然不知自己为什么收不到回信。这五年寄出过的信就这样带着她对这份感情的希望，一次次向他扑去，又一次次扑空。逐渐消耗着她对这份感情的笃定与期盼，也在每一回的落空中怀疑着当初那个吸引了大少爷目光的勇敢自信的自己。

“那你就一直这样等着？”梨儿忍不住发问。

“那不然呢？反正我哪里也去不了，而他也迟早都会回来的。”悠然心里看似想得透彻，却又忍不住猜测为什么这五年他连一次信都没有回过。这五年，他真的一丁点回信的机会都没有过吗？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的问题，总有一天我会陪你一起，全部探清楚。”

“我只是害怕这件事会牵扯到你……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这个答案我不是非要知道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他是真心……”

悠然话还没讲完就被梨儿打断：“你说你的，我做我的。本来我这条命就是你保下来的，要是这几年没有你和秋姨护着我，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就这点事还有什么好退缩的？让我为你做点事情，行吗？”

悠然一直听着不说话，泪水却早淌了满面。梨儿伸手去拭她的泪，被悠然手臂一打挡了回去：“行了，时间不早了，去吃饭。”

两人牵着手，一起吃过了饭又来到庭院回廊里散步。

“谢谢你，有时候我觉得有你在跟言毅在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你们都是一样疼着我，安慰着我，有你们在身边我就一点也不会担心害怕万一明天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该怎么办，因为我们都是对方的支柱嘛。”

梨儿抱过悠然，说尽了宽慰疼惜的话。她虽没有尝过爱一个人的滋味，可她想，对悠然的感情不一样也是爱吗？爱情和友情本身就是一个样子的：都是同样在危难时想要将她护在身后；想要与她共同承担一些她不能独自承担的事；会想要分担她的苦难、共享她的快乐；也想要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她想遍了人生中也许会经历的所有境况，发现无论何时悠然都是那个不可抛弃的人，原来自己早就把悠然当成亲人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