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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进去跟少夫人好好说吧,你怎么当的跟随。”屠申状似埋怨,实则帮长公子把事情都推阿莫身上去了。
里头,采荷听着,也是瞄了她家姑娘一眼。
只是她姑娘喜怒不明,神色淡淡,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采荷本来还想帮长公子说下话,但偷瞄着姑娘的侧脸的她心里莫名发怂,话到嘴边愣是强咽了回去。
姜娘也是在偷看少夫人,她究竟不是采荷,在少夫人面前当差也不久,这下也是没感觉到什么,便小心翼翼地跟少夫人道:“少夫人,这场面之事,长公子有心要避,也有避不了的时候。”
“嗯。”姜娘是侯府的老人,许双婉便朝她点了点头。
姜娘见她若无其事,这话也是说不下去了。
阿莫这时也进了门来,在请安:“小的见过少夫人,少夫人金安。”
许双婉点点头。
她端坐在首座,玉面秀丽,眼波如那静止的湖水,清澈明亮,但无波动,和她的神色一样,无喜无悲,阿莫抬头看了一眼,竟跟采荷一样,心里也是莫名怂了起来,说话也是疙疙瘩瘩:“我就是,就是来跟您说一说昨夜霍府之宴上的情况的……”
他又瞥了少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动静,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们去了才知道,昨晚的夜宴还是霍小将军的生辰宴,来了许多大人,长公子两部的下属也来了不少,还有各门尚书大人也都来了,霍府还请了京里楼里的歌伎来给各位大人献唱,长公子本来要走的,哪想一个两个都拦着他,后来半夜这这这,这就乱了,长公子躲了又躲,还是被人撞上了,不过……”
阿莫说到这,大声了起来:“长公子衣裳被酒弄湿了,霍小将军让他去换,他都没有去,不信您去摸摸,长公子胸前的衣裳都是湿的!”
他说着抬起眼,可怜兮兮地跟少夫人道:“您就去摸摸罢,长公子身体不太好,这身上沾了酒水冻了半夜,都不知道病没病呢。”
他这说了一大通,见坐在首位上的少夫人还是没说话,这也是急了,也不怕不敬,抬起眼就巴巴地看着他们少夫人。
许双婉这时心里确实是没有什么动静。
要说有动静,就是在见到他被扶进来的那一刻,闻到他身上味心口突然“咣噔”的那一下……
就一下,她突然清明了起来。
她出生在许家,有一个见着美婢就要多看两眼的父亲,还有一个长大了也有样学样的长兄,也还有一个不管父亲伤她多少次心,也还是盼着他进自个儿房的母亲。
她见多了她母亲因她父亲流的泪。
也见够了那眼泪下面的卑微。
她也曾因为渴求父亲的疼爱,放低自己去讨求过,那种乞求的感觉着实令她不好受,哪怕到现在,她也记得那种求而不得之下的对自己的失望——当时的她,把自己看得太轻了,轻得就像她是水上的浮萍,没有重量,没人在乎,卑微,且卑贱至极。
而且甚至到了那个地步了,她也没求来她想要的。
就因为尝过这种滋味,她后来对母亲更为爱护,以为自己对母亲好一点,母亲从父亲那受的伤就会少一点。
而事实上呢?没有。
她倾尽所有的相护,在母亲那里,从来就不曾重要过父亲的喜恶,更没重要过父亲喜欢的兄姐,甚至还不如父亲对她随口敷衍的一句虚情假意。
她太明白那种如果不属于她,她就算倾尽所有努力与自尊也得不到,还不如别人任意一句虚情假意的话的感觉了。
所以,在闻到长公子身上的味那一刻,她下意识就松开了去扶他的手的那一刻,她突然从那种自嫁给他那天开始,就沉迷在了被他呵护的迷醉当中清醒了过来。
她当时自己就马上跟自己说,既然发生了,那就解决它,不要逃避,不要假装看不见,更不能哀求掉眼泪。
她的心一下就冷静了起来,与前面见都没见过的那个投奔而来的阿芙夫人带来的那个姑娘的感觉不一样,这次她亲眼见到了,她没允许自己去惊慌失措——只有当时那“咣噔”地一下,她就像被人泼了盆冰水一样,从头冷到脚,冷得她差点没站住脚。
但只那么一下,她就回过神了。
她这也才知道,在见多了母亲对父亲求而不得的乞怜后,她完全没有打算成为一个像她母亲那样的人。
不管她有多喜欢长公子,有多中意他,有多珍惜他对她的好。
她以后还是会成为一个好妻子,好贤内助,但也仅限于此。
她不会放任谁贱踏她的心,哪怕那个人,是他。
遂,这时,她听着阿莫的解释,她一下就被冰水泼冷了下来的心还是没什么感觉。
谎言这种东西,她听多了。
她父亲的那些仆人,为替父亲瞒着他外面养的继室,没少在逼问他们事情的母亲面前指天划地发誓绝没有此人,为了替主子瞒好消息,他们连断子绝孙的咒都敢发;她也眼见过她父亲跟二叔的小妾在假山里偷情,回过头就对她母亲面不改色甜言蜜语的模样……
“少夫人?”她一直没说话,阿莫更为紧张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
许双婉回过了神来,站了起来,点点头道:“那我去看看,可莫要病了。”
她施施然地出了门,阿莫有些紧张,见机拉了后面的采荷一下,顾不上男女有别,压着声音就道:“少夫人信了没?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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