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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浅薄的银无声消弥在黏腻的灰中，很快又像一道月光斩碎了旧日褪色的沉幕。

刀刃流淌着不详血色的巨大镰刀带着温柔又沉重的力度挥下之时。

这些身上长满畸形赘生物，四肢扭曲，或是攀爬在两侧墙壁飞扑而来，或是悬挂在走廊半空喷吐着毒液，或是匍匐在地面扭曲闪现的前修道院修女们。

她们一个个就像言昭曾经跟随游宜春在技能世界看到的旧照片们，随着目标人的前进，片片碎裂，化为飞灰。

“我是修道院上一任圣女，作为容纳封印物的储体，三岁起就在修道院长大。”

作为身体的主宰，言昭很容易感受到这位已经死了很久，作为人体礼服存在的合作者的任何情绪。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西尔维娅并没有任何情绪，她说话的声音非常温和，即便完美使用了活人的身体，在看到眼前这些惨状的时候，心跳和呼吸的速度都没有加快半分。

这位曾经的圣女只是握着镰刀，沿着这条灰雾弥漫，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一步一步，将旧日全部送回宁静。

“刚才坠在头顶的那只污染物，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是一只几乎失去了人形，躯体像长着细长扭曲四肢的蠕虫，只残余一颗看上去还是女性角色头颅的污染物。

“也是出卖我的人。”

说到这，言昭感觉西尔维娅想笑，但又更像是悲哀。

“污染无处不在，很多人想活，却死在靠近污染的路上。”

“这是我的第一任启蒙老师，纯净坚韧，教导我人世不止黑与白，还有更多浮离的色彩，将我引入这个繁杂混沌的世界。”

一只生着长满脓液的粗长蛇尾，半身皮肤溃烂，面部狰狞，双嘴开至下颌的黑袍修女从墙壁烛光阴影中滑出。

西尔维娅上前一步，一刀斩断蛇尾，手腕一转，用镰刀将这个污染物按在地面。

“安息吧。”

她伸出另一只手，在蛇女头上虚虚按下。

就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油锅。

黑雾炸裂。

半跪着的蛇女仰面朝天，对着半空扭曲嘶嚎，却始终不得挣脱。

而后从她的身上点起了一只烛。

小小的火光在蒸腾扭动的黑色中净白温暖。

言昭好像听到了很多声音。

有人轻轻咏诵着圣音，有人欢笑着说谢谢，也有人在小声啜泣。

一支又一支烛光。

在黑暗中逐渐亮起。

它们在身后碎裂的灰烬中轻轻漂浮，它们从前方甬道中污染物的心口点点生起。

微弱又灼目的光。

将这片黑暗点亮。

“修道院中的阴影用老师做引，将我引入此处，却不想迷雾的心思和他们的算计不分上下，都是不诚实的合作者。”

西尔维娅抬起紧握着武器的那只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圣洁玄妙的印记，而后蹲下身，将蛇女轻轻拥抱在怀中。

“世界宽恕你们，安眠吧。”

下一秒言昭在这片迷雾中看到了阳光。

一束光从天穹中看到这里，它探了进来。

这个世界瞬间开始褪色，污浊和黑暗像冬日薄雪融化在日光下，不等彻底触及地面又蒸为一缕缕水气。

片刻光阴，除了和日光共存的盏盏烛火，一切黑暗都被灼烧干净。

言昭也看到了走廊尽头的目的地就在不远处，原来她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此时西尔维娅并未起身，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半空。

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