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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阴阳同修（第1页）

月光洒在义庄之上，破旧的瓦片泛着青苔特有的幽光。我背靠一具腐朽的棺木，大口喘着粗气。掌心被阴气灼烧出的焦痕，与白璃腕间的冻伤竟如同镜像一般对称。白璃一把甩开我搀扶她的手，嫁衣的残片扫过供桌，香炉被掀翻，炉灰里滚出半截人指骨，骨节上套着的银戒指，和苏婉戴过的那枚一模一样。

“戌时三刻，阴气开始凝聚。”白璃一脚踢开脚边的死老鼠，随着一声脆响，覆盖着蛛网的房梁上，一串铜铃掉了下来。“把你那阎王命脉亮出来。”

铜铃落地的声音，惊动了梁上的阴魂。七八个半透明的伥鬼，顺着墙皮滑了下来。我并拢手指，在眼皮上一抹，眼前瞬间染上血色。这才看清，这些伥鬼脐带相连，分明是还未足月的婴灵。白璃身上的尸香刚要爆发，我抢先一步，咬破指尖，在棺盖上画出血符，压低声音说道：“别动用灵力！追兵就在五里之外！”

婴灵们像是听到了指令，突然齐声啼哭起来。供桌上的长明灯，“呼”地一下，蹿起了绿焰。白璃的指甲掐进我的肩头，在一阵剧痛中，她冷笑着说：“连阴童子都看不见，还想控制阴气？”说着，她拽着我，朝墙面撞去。腐朽的砖石轰然塌陷，露出后面藏尸洞，洞里悬挂着一面青铜镜。

青铜镜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我的影子上爬满了金线，而白璃身后，盘踞着九头尸蛟的虚影。最左边的尸蛟突然睁开独眼，我太阳穴猛地刺痛，阴气不受控制地从七窍中涌出，在屋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蠢货！”白璃的掌心贴上我的后背，一股彻骨的寒意涌来，强行镇压住了暴走的阴气。“你是想引来白家的望气鹞吗？”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夜枭的啼鸣声。我透过破窗户望去，只见三只铁羽巨鸟从天际飞过，鸟的瞳孔闪烁着和白家人一样的金色光芒。白璃扯下半幅帐幔，将我们裹住。尸香和我的血气在布料上晕染开，形成了一个太极图。“跟着我的呼吸节奏。”

白璃胸腔的起伏十分缓慢，每吸一口气，梁上的铜铃就轻轻颤动一下。我学着她的样子调整呼吸，发现阴气正顺着地脉纹路，慢慢渗入脚底，在手背的契印处凝成冰晶。供桌上的婴灵突然安静了下来，它们的脐带相互纠缠，朝着青铜镜爬去。就在它们被镜面映照出的那一刻，瞬间灰飞烟灭。

“阴气不是洪水，而是暗流。”白璃的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后，带着一股腐朽的昙花香。“要用你的阎王命脉做堤坝，而不是让它像漏斗一样失控。”

突然，屋外传来枯枝断裂的声响。我一分神，刚收束好的阴气瞬间倒灌，供桌上的烛泪被冻得逆流，形成了奇怪的符咒。白璃愤怒地扣住我的咽喉，将我按向镜面：“再走神，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去喂……”

话还没说完，镜中的尸蛟虚影猛地扑了出来，穿透镜面，咬住了白璃的手腕。我本能地并拢手指，斩向虚影，凝聚的阴气化作刀刃，却没想到劈碎了房梁。瓦片像雨点一样落下，我们赶紧滚进藏尸洞。刚一进去，就看见洞壁上刻满了镇尸咒，字迹正是苏婉的。

“屏住呼吸！”白璃突然捂住我的口鼻。追兵的脚步声在义庄外停了下来，火把的光晕透过砖缝渗了进来。领头的术士举起罗盘，指针疯狂地指向藏尸洞的方向。

我摸到洞壁的裂缝，上面用朱砂写着“亥时水逆”四个字。指尖蘸着青苔上的露水，我在白璃掌心画出卦象。她瞳孔微微一缩，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洞顶的青铜镜。

镜面“哗啦”一声炸裂，碎渣和阴气混合在一起，形成暴雨，穿透屋顶倾泻而下。追兵们的火把一个接一个熄灭，罗盘的指针在暴雨中胡乱转动。我趁机拽着白璃，从后窗跳了出去。她反手抛出一颗血玉珠，珠子落地后，化作我的幻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东南方向，有个柳树桩。”白璃靠在我的肩头，喘着粗气，身上的尸香淡得几乎闻不到了。我这才发现，她后背的嫁衣已经被鲜血浸透。原来，刚才镜蛟的撕咬，在我右臂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我们穿过乱葬岗时，月光突然被血雾笼罩。我一脚踩到一块松动的墓碑，底下窜出三只尸鼠，鼠尾上拴着曹家的传信铜管。白璃挥了挥衣袖，三只尸鼠瞬间被冻成冰坨。铜管里滚出一张纸条，我一看，顿时血液凝固——纸条上画着林家庄的布局图，我幼年居住的厢房被朱砂圈了起来。

“这是障眼法。”白璃捏碎纸条，冰渣在她掌心凝成卦象。“坎位生门……你老家有东西。”

柳树桩下有个暗河入口，上面结满了蛛网。我拨开藤蔓，惊动了巢中的毒蛛。白璃的指甲刚泛起寒光，我抢先弹出阴气凝成的针，精准地刺进蜘蛛的复眼。“用灵力会触发水脉禁制。”

这次，她难得没有反驳，苍白的脸在磷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暗河深处，滴水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我摸出苏婉留下的犀角粉，撒向水面，粼粼波光中，密密麻麻的青铜棺倒影浮现出来。

“这是镜像阵。”我拉住正要踏水前行的白璃，“跟着我的脚印走。”

阴气在我的脚底凝成一层薄冰，每一步都踩在水脉的死穴上。白璃的嫁衣下摆拂过水面，金线绣的恶鬼图竟然开始褪色。当我迈出第九步，踩中震位时，暗河突然倒流，将我们冲进了溶洞深处的祭坛。

祭坛中央，有一个青铜鼎，正冒着青烟，鼎身上缠着和我血脉相连的金线。白璃突然按住狂跳的契印，说道：“这是用你的胎衣炼制的器皿。”她掀开鼎盖，里面泡着十八颗刻有我生辰的乳牙。“苏婉用你至亲之物……”

话还没说完，洞顶突然下起血雨。曹千雪的笑声在钟乳石间回荡：“小相公果然最懂疼人，这葬龙穴选得妙极！”她甩出红线，缠住鼎耳，“姐姐这就送你一份大礼——”

鼎中的乳牙突然爆开，每颗都飞出一只血眼尸蛾。白璃拽着我，滚向祭坛后方，撞倒了刻有白璃生辰的镇魂碑。碑文的裂缝中渗出黑血，在空中凝成苏婉的残影：“夜儿……取尸丹……”

白璃突然暴怒，伸手捏碎了残影，尸香不受控制地席卷整个溶洞。我忍着经脉撕裂的剧痛，抱住她，用阴气在我们周围画出太极阵：“收束心神！你想被契约反噬成废人吗？”

血眼尸蛾撞上阴阳鱼阵的瞬间，溶洞的地脉突然翻转。我们随着塌陷的地面，坠入暗河支流。再次浮出水面时，竟然回到了林家庄的枯井底。

井壁上还留着干涸的血痕，那是我七岁被推下井时挣扎留下的。白璃突然抚摸着其中一道刻痕，那里藏着歪歪扭扭的符文，是我小时候用石块刻的镇鬼咒。

“至阴命格居然怕鬼？”她苍白的唇角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冰凉的指尖点在我的旧伤处，“教你个法子。”

尸香凝成细线，钻进我的七窍，我眼前突然浮现出阴气流动的轨迹。当她引导着我的阴气缠上井口垂落的枯藤时，藤蔓竟然开出了惨白的花，将追兵的脚步声引向了相反的方向。

“记住这种感觉。”她收回尸香时，身体晃了一下，我们交握的掌心沁出了相同的血珠。“明天寅时，我教你化阴为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