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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血蛊溯源（第1页）

暗河在溶洞深处发出低哑的呜咽，浑浊水流裹挟着人类指骨撞向石壁，碎骨碰撞声像极了老妇人数念珠的响动。黄小九蹲在滑腻的岸边，半截犀角蜡烛在风中明灭，油亮的狐狸皮毛沾满青苔，尾巴尖烦躁地拍打水面，溅起的水珠混着腐叶碎屑：“这股子痋虫尿骚味能把人鼻子腌入味，我说你们俩——”话未说完，白璃的银发突然如活物般缠住他的嘴，金瞳在昏暗里泛起细碎涟漪。

她苍白的指尖抚过石壁，嫁衣残片扫开青苔的瞬间，三道并排的指甲划痕显露出来。中间那道泛着靛青色，边缘凝结的尸毒结晶在火光下折射出妖异虹光，正是苗疆痋婆特有的“三阴噬心痕”。我举着火折子凑近，火苗突然“噗”地窜高，岩缝里猛地蹦出只巴掌大的血蟾蜍，鼓胀的声囊上诡异地纹着曹家族徽，暗红纹路在火光下像蠕动的活物。黄小九尾巴刚卷住这畜生，岸边腐殖质突然“砰”地炸开，七十二盏碧绿灯笼从地底升起，灯穗串着的指骨相互碰撞，发出摄魂的傩戏调子，每一声都像敲在神经上。

“是痋婆的迎客阵！”黄小九炸毛窜上我肩头，爪子几乎掐进我锁骨，“鼎耳的饕餮纹在吞火！”青铜鼎位于灯笼阵中央，两耳雕刻的饕餮张开巨口，正将跳动的烛火往肚里咽，每吞噬一团火焰，鼎身咒文就亮起几分。白璃的嫁衣无风自动，染血的指甲划过“酉”字方位，靛青咒文突然渗出鲜血，那血珠竟逆着鼎身纹路流动，在“酉”字中心聚成眼球状。

地动山摇间，暗河突然倒流，形成巨大漩涡。九具缠着红线的青铜棺从河底浮出，棺盖上的雷击木符文泛着蓝光。白璃银发缠住我腰际，足尖点水掠过漩涡：“坎位三步，震位七尺！”话音未落，黄小九已扑向最近的棺椁，利爪刚抠进缝隙，“滋啦”一声，油亮皮毛瞬间焦黑，焦糊味中带着松木的辛辣：“他奶奶的！棺材用百年雷击木封着！”

棺盖弹开的刹那，腐臭味混着曼陀罗香扑面而来。裹着苗绣寿衣的干尸突然坐起，银线绣的麒麟纹早已发黑，指节上的翡翠扳指裂着蛛网状纹路。白璃冰刃闪过，干尸头颅滚落，七窍中钻出的金蚕蛊却在空中排成卦象——正是我后背的胎记形状。“这是你曾祖父林崇山。”白璃指尖点在干尸心口，半截桃木钉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镇魂咒，“二十年前他带队寻龙脉，被痋婆抽去三魂炼作守墓傀。”

暗河突然掀起丈高巨浪，九具青铜棺列成北斗阵，棺底渗出的黑血在水面凝成傩面鬼影。黄小九吐出内丹砸向阵眼，金光所过之处，鬼影发出老妪尖笑：“林家血脉，终于来受死了——”话音未落，白璃已咬破舌尖，混着金血的冰碴射向阵眼，“轰”地炸开，北斗阵崩解的气浪将我们掀进墓道。

两侧壁龛里的陶瓮接连炸裂，尸油飞溅中爬出百十只双头尸蟞，鞘翅摩擦声像极了傩戏里的羯鼓，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闭气！”白璃嫁衣卷着我贴壁疾行，尸蟞群追在身后，复眼中泛着幽蓝荧光。黄小九现出原形，九尾如钢鞭扫飞尸蟞，沾到尸油的皮毛“滋滋”冒烟：“前面有光！”

墓道尽头是座青铜祭坛，九根盘蛇柱撑起穹顶，每条铜蛇竖瞳里嵌着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映得青白。坛中央的冰棺里，女尸身着月白苗绣嫁衣，并蒂莲纹银线在灯光下流转，心口插着的青铜匕首刻满赎罪经文——正是白璃被夺走的肉身！

“原来你被分魂镇在此处……”白璃的金瞳渗出血泪，每一滴都在半空凝成冰晶，像破碎的星子。指尖刚触到冰棺，穹顶突然坠下七十二道红绸，末端系着的林氏先祖牌位“噼里啪啦”砸落地面。木屑飞溅中，苏婉的残影浮现，紧接着，她的本体从阴影里走出，脖颈处的缝合线崩开，七彩蛊液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腐蚀出滋滋白烟。她掀开嫁衣，心口蠕动的肉瘤上，正是白璃后背缺失的最后一道咒文，每一道纹路都像活物般扭曲。

“好妹妹，这具身子比我想的还要合用。”苏婉的声音混着蛊虫振翅声，肉瘤突然裂开，赤练蛊如红色闪电窜出。黄小九叼着从干尸心口拔下的雷击木钉扑上，却被赤练蛊毒逼退，前爪已冒出紫黑血泡。

白璃的银发突然缠紧我手腕，将我推向冰棺：“用你的血唤醒肉身！”掌心按在冰棺上的瞬间，后背胎记与棺身咒文共鸣，青铜匕首“铮”地倒飞而出，直刺苏婉心口肉瘤。“啊——”她发出非人的尖啸，躯体如破碎的木偶般爆开，七彩蛊液在空中凝成复杂的痋术阵图。与此同时，冰棺里的白璃肉身缓缓睁眼，眼瞳中金红双色交织，两道魂魄融合的刹那，整座古墓开始崩塌，盘蛇柱上的铜鳞纷纷剥落，砸在地面迸出火花。

“抓住我！”黄小九化出原形，浑身皮毛几乎被尸油烧光，却仍咬着我们窜向祭坛裂缝。身后传来冰棺碎裂的脆响，回头望去，白璃的新躯体正踏着崩塌的砖石走来，嫁衣在气流中猎猎作响，心口咒文完整浮现，金瞳中再无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