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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黑市耳语（第1页）

又在黑暗里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传来的不再仅仅是滴水和管道的回响。

一股浓烈、刺鼻、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顺着气流钻进凯的鼻腔——像是劣质烟草烧焦的味道，混合着廉价酒精的酸气，还有汗臭、消毒水、以及某种工业化学废料的刺鼻感。

同时传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嘈杂的人声和某种低沉的机器运转的嗡鸣。

下水道市场快到了。

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他调整了一下背上艾莉亚的姿势，放慢了脚步。

他们拐过最后一道弯，眼前景象骤然变化。

他们走进了一段相对宽阔的、废弃多年的地铁隧道。

这里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黑暗和死寂。

隧道两壁上残留着大片剥落的、色彩模糊的广告涂鸦，被新的、更粗糙的帮派标记和污言秽语所覆盖。

几节破烂不堪的地铁车厢像被遗弃的巨兽骨架，横七竖八地停在早已锈蚀的轨道上，车厢的门窗大多不见了，里面透出各种奇怪的光线，显然被人改造成了固定的摊位或者简陋的居所。

更多的摊位是用捡来的生锈金属板、破旧的防水布、甚至是大块的塑料垃圾随意搭建的棚子，歪歪扭扭地挤在隧道两侧。

光线极其昏暗。

只有各个摊位上挂着的、颜色杂乱、亮度不一的LED灯条，老旧显示屏闪烁的蓝绿光芒，以及隧道深处几个角落里燃烧着不明粘稠物的油桶，提供了主要照明。

这些光线在弥漫着烟雾和水汽的空气中散射开来，投下晃动、扭曲的影子，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像某种光怪陆离的噩梦场景。

人影憧憧。

上百个人在这段不长的隧道里活动着。

他们大多穿着破烂、沾满油污的衣物，眼神或是麻木空洞，或是警惕多疑，或是带着一种被生活压榨到极限后的疯狂。

嘈杂的交谈声、激烈的讨价还价声、醉汉的叫骂声、修理东西发出的敲打声和电流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耳膜嗡嗡作响的、属于地下黑市独有的喧嚣。

凯迅速扫视了一眼这个混乱而危险的环境，立刻拉着艾莉亚，闪身躲进隧道入口旁一个相对僻静、被一堆废弃通风管道挡住大部分视线的角落阴影里。

“你在这里休息，别动，我看看情况就回来。”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

艾莉亚点了点头，她被眼前的景象和那股浓烈的气味呛得又咳嗽了几声，但还是强撑着靠在冰冷的、沾满污垢的隧道壁上坐下。

她裹紧了身上那件同样破旧的外套，警惕地观察着周围那些在昏暗光线下晃动的人影，每一次咳嗽都小心翼翼地用手捂住嘴，生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凯深吸了一口这污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任何一丝慌乱都可能引来豺狼。

他压低了帽檐，微微弓着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更像这里常见的、不起眼的拾荒者或者跑腿的小角色，然后谨慎地、一步步地融入了市场的人流中。

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快速扫过那些摊位。

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生锈的砍刀和自制的手枪就摆在沾满油污的布上；颜色诡异、装在破裂试管里的药剂旁边，放着一堆干瘪发黑、据说是“高蛋白”的变异蟑螂干；有人在修理发出刺耳噪音的简易义肢；有人在低声兜售着据说是从“上面”流出来的、真假难辨的数据芯片；甚至还有个摊位上挂着几块血淋淋的、不知是什么生物的肉块，旁边一个面无表情的大汉正在用喷枪燎掉上面的毛发……

凯的心一直悬着。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交易对象，换到急需的药品和净水片。

但他更清楚，在这种地方，看起来最不起眼的交易，也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他需要找一个看起来不像是某个帮派控制的、摊主相对“正常”一点的……如果“正常”这个词在这里还有意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