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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这不可能（第1页）

昭月扶着会议桌边缘，指尖掐进胡桃木纹路里。消毒水的气味还黏在发梢，白炽灯照得她耳后医用胶布泛着冷光。投影仪蓝光扫过台下十七张面孔，最前排的财务总监正用钢笔帽戳着亏损报表，仿佛在戳她脊梁骨。

＂所以沈小姐的方案是——＂市场部经理拖长尾音，指甲盖大小的蓝牙耳机泛着绿光，＂把积压的树脂摆件，塞进打着＇非遗＇旗号的破木盒？＂

会议室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轻咳。昭月松开攥皱的西装下摆，腕间血玉镯硌在桌沿，＂我要的是能拆解重组的机关盲盒，不是义乌批发市场......＂

＂您说的该不会是抖音上九块九包邮的鲁班锁？＂产品组长噗嗤笑出声，鼻尖浮粉随着表情裂开细纹，＂上周直播间才退了三千单，都说拼完多出八个零件。＂

玻璃幕墙外飘来积雨云，昭月看着自己投在报表上的影子。前世闺阁里那架二十八宿星图仪突然撞进脑海——檀木齿轮咬合时，会落下藏在玄武七宿里的金箔诗签。

＂找最好的榫卯匠人。＂她突然抓起马克笔在白板画起三维图，手腕转动间绷带渗出血迹，＂顶盖设三重卡扣，第二层暗格用磁吸滑轨，最里面......＂

＂您这是造保险箱还是玩具？＂生产主管掰断铅笔，＂知道开模费够买下对面整栋写字楼吗？＂

暴雨砸在钢化玻璃上的声响像极了乱箭齐发。昭月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处的红痣在冷气里微微发颤，＂找十个应届生，现在去库房把所有滞销品拆了。＂

＂拆了？！＂财务总监的钢笔滚落在地。

＂零件按材质分类。＂昭月抓起会议桌上的便签纸，画下大梁嫁妆箱的鸳鸯锁，＂ABS塑料做齿轮，亚克力板雕花当密码盘，合金件全部回炉重造——＂

玻璃门突然被撞开，实习生举着还在滴水的伞冲进来：＂沈总！直播间......直播间爆单了！＂

潮湿的穿堂风卷起报表，昭月看着实时数据屏上跳动的数字。方才被她画满涂鸦的样品盒，此刻正在镜头前咔嗒旋转，露出藏在第三层的鎏金小像——分明是她前世及笄时的自画像。

＂这不可能！＂产品组长夺过平板，＂我们根本没生产过......＂

＂立刻停售。＂昭月的声音被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淹没。她盯着突然涌入的＂璇玑盒＂超话，置顶视频里黄牛正在码头卸货，纸箱喷码却是沈氏三个月前的报废批次。

顾明渊就是在这时推门进来的。他西装右肩洇着水渍，手里拎着的药袋还在往下淌水，＂张院长说你拔了输液管。＂

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十七道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财务总监默默捡起滚到桌底的降压药。

＂让法务部查山寨货源。＂昭月抓起外套往外走，过长的袖口扫翻咖啡杯。褐色液体漫过产品设计图，浸透了她昨晚在急诊室手写的笔记。

顾明渊横跨半步挡住去路，薄荷须后水混着雨腥气扑面而来，＂你在发烧。＂

＂让开。＂

＂新品发布会定在明天十点。＂他突然提高音量，腕表表盘闪过生产线监控画面，＂与其追查黄牛，不如想想怎么解释这尊鎏金像的来历。＂

昭月看着被他举到眼前的手机。特写镜头里，璇玑盒第三层的小像额间贴着翠钿，与她前世赴死那日的妆饰分毫不差。直播间弹幕正在疯狂刷屏——有人翻出了老宅密室里的画像对比图。

＂这是商业间谍案。＂顾明渊指尖划过供应商名单，停在一家注册于缅甸的离岸公司，＂你该做的是报警，而不是带着三十八度五的高烧去码头抓人。＂

雨声忽然变得粘稠起来。昭月望着他领口松开的白金扣，恍惚看见前世鸳鸯帐下的合欢结。那日他亲手为她描眉，笔尖朱砂却混着鸩毒。

＂顾总觉得我该怎么做？＂她突然轻笑，伸手抚平他歪斜的领带，＂召开记者会，说这设计抄袭了我五百年前的嫁妆？＂

财务总监的茶杯盖跌碎在大理石地面。产品组长疯狂点击着突然黑屏的电脑，而直播间销量正在突破七位数。

＂我要所有参与拆解滞销品的员工名单。＂昭月转身抓起门边雨伞，金属伞尖划过顾明渊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特别是接触过库房报废品的人。＂

她踩着积水冲进电梯时，听见身后传来沈星遥特有的高跟鞋响。薄荷绿伞面在旋转门下一闪而过，空气里残留的香水味，与急诊室那碗伪装的参汤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