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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风月平章（第1页）

黑色星期五+网络星期一再加上即将到来的圣诞，外贸人一年的辛苦就将在这一个月里面划上句号。欧洲两千多条货柜解冻，货源充足，只等着订单如潮水般涌来就行。忙完这一切，方强和廖志清反而闲了下来。

苏彩儿也完全康复，好像身体从来没有受到过伤害。白皙的脸蛋更加可爱，拉着方强和廖志清手就往越野车上走去。“感谢方大哥和廖姐姐帮我们渡过难关，接下来就让我当向导，带你们玩最纯的云南。”

苍山的雪沫子扑簌簌落进洱海时，苏彩儿腕间的银镯终于不再卡住针织袖口。她踮脚将扎染丝巾系上越野车后视镜，靛蓝布料拂过廖志清正在调试的行车记录仪，恰巧遮住昨夜方强抽烟时在玻璃上呵出的雾圈。

车轮碾过龙龛码头碎贝壳，苏彩儿忽然探身去够方强卫衣帽绳。防辐射手环滑出袖管，露出植皮手术后蚯蚓状的疤痕。＂头发沾了苍耳。＂她指尖扫过他后颈旧创伤，银铃铛耳坠晃得行车记录仪红光乱颤。廖志清猛打方向盘冲进芦苇荡，惊起的斑头雁撞上挡风玻璃。

三辆自行车歪在才村渡口，浪花正把锈蚀的渔船残骸揉成铂金箔片。苏彩儿解开发间五彩缨穗，海风卷着丝带缠住方强车铃。＂这是我们白族...＂她伸手去够，扎染裙摆扫过他运动裤破洞，露出廖志清用荧光涂料画的报警乌鸦。穿冲锋衣的女人突然举起长焦镜头，快门声惊飞二十余只红嘴鸥，取景框里方强的手背正压着苏彩儿新愈的耳后疤。

暮色漫过文献楼飞檐时，苏彩儿在银器铺前绊了跤。方强揽住她腰肢的刹那，苗绣荷包里的山茶籽洒落青石板，咕噜噜滚进廖志清马丁靴的防滑纹。

＂同心结要这样编。＂

银匠铺的暖光里，苏彩儿攥着方强手指穿梭丝线，三条掌纹忽然都沁出汗。隔壁巷子传来纸灯笼燃烧的焦味，廖志清正用防风打火机燎烤东巴纸上的＂出入平安＂，火苗吞噬＂安＂字最后一捺时，方强拍落的火星在她战术裤烧出新月状窟窿。

彩篷船推开浮萍那刻，洱海月正卡在苍山雪线凹槽里。苏彩儿的对襟袄滑落半肩，方强去扶时触到她锁骨下方移植皮肤的颗粒感。＂之前冻伤的...＂她话音被雨打散，船灯映着廖志清后颈的暗红牙印——液氮罐泄漏那夜咬出的勋章。船娘的白族调子混着雨声，苏彩儿忽然将煨热的雕梅酒渡进他唇间，廖志清举起酒坛仰头灌下，琥珀液体顺着衣领渗入。

民宿老木门吱呀作响，苏彩儿踮脚往方强颈间挂艾草香囊。＂驱邪。＂银镯卡在衬衫第三颗纽扣，廖志清突然踹翻泡着藏红花的木盆，药汤漫过冻伤未愈的脚背。子夜方强摸黑寻水喝，撞见廖志清在廊下玩着一把小刀，月光映出二楼飘荡的黑色木棍。

＂防狼。＂

她将刀柄按进他掌心，金属寒意刺醒结痂的烫伤。阁楼传来银镯坠地的清响，三个人的呼吸在普洱茶雾里缠成死结，比亚马逊仓库错乱的条形码还难解。

篝火吞噬最后一缕暮光时，苏彩儿的霸王鞭舞惊起满塘萤火虫。火星溅上廖志清的保暖手套，与方强牛仔裤的灼痕拼成完整月牙。当烤乳扇递到唇边，廖志清忽然用德语咒骂，捏瘪的啤酒罐弧线像慕尼黑变形的货柜。方强扒开灰烬发现东巴许愿笺，羊皮纸＂平安＂二字叠着两个唇印——铁锈红浸透山茶粉，宛如冻干机爆炸那夜混着硅藻土的血沫。

返程轮胎碾碎蝴蝶泉边的许愿铃时，苏彩儿左袖管空荡荡灌着山风。廖志清把断成两截的口红塞进挡位槽，绛色膏体在颠簸中渐渐融化，像海关扣留的那批永生花在隔离舱渗出的汁液。后视镜里，方强卫衣兜的荧光绳与银镯绞成DNA螺旋，后座苏彩儿正把新采的山茶别进廖志清发间，两个女人的影子在滇藏公路第37号路碑上重叠，被物流卡车的远光灯拉得很长很长，长过所有未清算的旧账与不敢戳破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