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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相亲故事（第1页）

新年的鞭炮声匆匆响过，亲戚间你来我往忙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年初四。方强站在家门口正和发小看着夕阳聊着童年趣事，发现永生花胸针的金属别针沾了苹果叶汁，暗红锈迹像极了苏彩儿在玫瑰园被刺破的手指。

摇了摇头，甩去脑子里面那些虚浮的人影，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只是静静的望着夕阳从山坡上落下。斑驳的阳光里两道人影以脚跟为起点，距离却越来越远。

正月初五小雪

镇东头老字号火锅店的玻璃窗蒙着白雾，田暮雨踮脚擦出两片月牙状的透亮。铜锅炭火映得她双颊绯红：＂卫生院除夕还在接诊，做梦都听见羊肉卷在锅里打滚的声音。＂她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药草香囊，＂挂在衣柜能防虫，你们家里的苹果......＂

话音被沸腾的牛骨汤淹没。方强捞起翻涌的茼蒿，瞥见她护士服袖口露出的医用胶布——和廖志清处理文件时缠在指节的创可贴同样位置。田暮雨突然用漏勺截住他筷子：＂方大哥别吃那个！＂她指着混在菌菇里的赭红伞盖，＂去年有村民误食毒蘑菇，我洗胃洗到......＂

柜台电视机播报跨境出口新闻时，铜锅正腾起螺旋状蒸汽。田暮雨擦着镜片上的雾气：＂听说深圳那边用上智能温控了？＂她掏出便签本画起温度曲线，圆珠笔尖在75%湿度值上重重一点——这是大部分药品存放的最高湿度，超过这个湿度就要报警了。

“咱们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其实我也好想找个人吃吃饭，真的太久没有这么放松了。”正说着，方强的碗里多了一块羊蹄筋。“镇上只是你人生的起点，你注定是要成为天上的星星。”

正月初六雪霁

＂喵——＂三花猫尾巴扫过朱玫凌手中的《瓦尔登湖》，书页间飘落张裁剪后的报纸人像——正是方强破获洗钱案后新闻采访的合照。她摘下课堂上戴的金丝眼镜：＂父亲非让我带着这个。＂玻璃窗上的哈气模糊了英文KeynoteSpeaker字样。

布偶猫突然跳上方强膝头，爪尖勾住永生花胸针的流苏。朱玫凌掏出手帕裹住猫爪的动作，像极了那日她父亲展示被分拣机绞伤的手掌。＂小时候救过被渔网缠住的海鸥，＂她挠着美短的下巴，＂轻轻的抚摸着小猫的喉咙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舒服的咕噜声。＂

“我爸经常在家里说你是咱家的大恩人，让我嫁人就要找你这样的有本事靠得住。”她把哄睡的美短轻轻地放在方强的怀里，方强正抬起手想感受毛孩子的温度时，美短一下子挣脱方强的怀抱，跑到了旁边的猫抓板磨起了爪子。

“但是我不这样认为，学校里很多同事都嫁得不错，却也只是表面光鲜，夫妻俩一年就只能见几次面。”朱玫凌手轻轻的一挥，又一只金渐层跳上了他的膝盖。“没有陪伴，再多的爱意也会被时光消磨掉。”

正月初七初晴

海浪在防波堤上碎成银屑，周栀丹的马丁靴碾过藤壶壳：“记得你们做过跨境物流？”她指向远处漂浮的养殖筏，卫星电话在冲锋衣口袋露出一角，“如果运送牡蛎到日本，最快多久能到？”

方强弯腰捡起被潮水冲上岸的传感器浮标，“从烟台港直达大阪港，冷链船21小时，空运4小时但成本翻三倍。”他下意识摸向胸口，苏彩儿送的胸针隔着毛衣发烫。

周栀丹突然蹲下看着手机里面的行情新闻：“韩国仁川港上周牡蛎批发价涨了17%，因为寒潮导致本土减产。”她翻开防水笔记本，泛潮的纸页上粘着六村海岸线测绘草图，“六个村的海岸线整合成海洋牧场合作社，全年产量能覆盖日韩三分之一的订单缺口。”

海风卷起她夹在笔记里的报价单，方强瞥见“北海道贝类协会”的日文公章。去年此时，廖志清正是用同样的谈判手法，把云南永生花塞进欧洲墓园的供应链。“温度必须控制在0℃到2℃，含盐度……”周栀丹的钢笔突然在纸面顿住。

“这是今早捞的牡蛎苗。”她抛来个缠着水藻的浮球，内置传感器蓝光频闪。方强用手机扫描编码，云端数据跳出海水中实时重金属含量——比云南花田灌溉水的检测界面多一行日语警告标识。“智能浮标联网后，日方采购商能同步监控水质。”周栀丹的战术手套划过防波堤裂缝，“但冷链车的温控系统……”

远处传来螺旋桨轰鸣，无人机吊着冷链试验箱掠过养殖筏。周栀丹举起测距仪校准航线：“你给苹果合作社设计的温差报警模块，能不能移植到海运集装箱？”她的智能手环突然震动，韩国海鲜交易所的实时报价在表盘滚动。

潮水漫过方强的鞋底，他踩碎一枚嵌着传感器芯片的牡蛎壳。“如果是船载冷链，需要对抗盐雾腐蚀。”周栀丹的瞳孔骤然收缩，签字笔在养殖筏图纸上圈出个坐标点：“下个月日方考察团要来……”

“不好意思，突然忘记了今天是来和你相亲的。”周栀丹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方强顺势伸了个懒腰。“我这人就这毛病，一看到这海牙，这地牙就情不自禁的想要让他们长出点金豆子。”

“你在上海见惯了城市的繁荣，我也在这里见证了农村的兴衰。”说着她提了一下脚下的沙子，像是无奈的宣泄“你们这些大学生呀，长了本事就往城里跑，那还顾得上这方养育过你的水土。”

“我的梦想是让这方水土肥沃起来，肥沃到....”突然间她望向远处的大海呐喊“肥沃到能留得住大学生。”

听到他的呐喊方强也心有所感学着周栀丹的样子

“我从未忘记这方养育我的水土，只是我未曾拥有改变这片土地的力量。”

“我嫁给你，你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改变这片土地吗？”

方强没有回答，也不敢回答。如果爱情变成一场交易，即使是善意的交易，那还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