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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前海算法（第1页）

天安云谷七楼的玻璃门自动开启时，我嗅到了新办公室特有的硅胶味。阳光穿过二十层玻璃巨幕，在前台的大理石台面劈出一道金线。陈嘉敏的工牌还裹着塑封膜，她敲击键盘的节奏暴露了应届毕业生的青涩——第三个字母键总要比其他键多按0.3秒。

＂COCO姐去UPS谈跨境专线了。＂她把招聘网站后台转向我，屏幕右下角的实时数据像困在蛛网的飞蛾：BOSS直聘已读37，回复6；猎聘网简历下载量挂着刺眼的零。＂深圳的物流人才都在FEDEX和DHL筑巢呢。＂她小声嘀咕，手指绞着百褶裙的荷叶边。

方强敲了敲陈嘉敏的脑袋，打趣着“谁让你从这些大公司挖人的？我们要的是什么，是货代BD，是能够出去扫楼跑业务的狼群。”又耐心的解释着，大公司的人才更像是一件精密仪器的组成部件，他们设计精美造价高昂，但不一定符合咱们当下的用人需求，把招人标准放宽，取消学历门槛，多去看一看类似递四方，极兔国际，腾龙国际、诺欣盛物流、邦凯物流、远途国际这些货代公司的员工，他们才是真正能跑业务的。

底薪提高6K，工作经历要3年以上，不一定非要物流行业。不要局限于传统招聘软件，着重关注下面这些企业经历的人，包含但不限于：寰付通、珊瑚支付、博克斯数字、乒乓智联、连连支付、钱海科技、windpay、易极付、派安盈、空中云汇、夺汇科技、寻汇科技、wintopay这种第三方支付公司出来的。

＂把招聘启事里的＇狼性团队＇改成＇跨境物流算法实验室＇。＂我扯松领带，瞥见陈嘉敏在搜索栏输入＂如何委婉要求工作经验＂，＂再加条特别标注：熟悉TikTok网红营销、Facebook广告投放、谷歌广告投放、YouTube网络运营者优先。＂

方强盯着电梯镜面里自己的倒影，领带夹上的极速LOGO闪着幽蓝的光。落地窗外，华为基地的玻璃立方体正吞吐着早高峰的人流，像块被上帝把玩的集成电路板。

安排好招聘的事情后，又特别叮嘱陈嘉敏帮我约几个猎头顾问，现在不仅仅是缺兵，将更缺将。

前海协信中心的电梯在18层停驻时，我听见熟悉的护手霜香。1806室的磨砂玻璃映出廖志清晃动的剪影，她正踮脚往白板上贴用户画像，职业套装下摆掀起时露出一截蜜色腰线。

＂你这前台比极速还冷清。＂我叩响玻璃门，惊飞了她手中的口红——她正拿着随身化妆镜涂抹着。它滚落到智能咖啡机底部，颜色和去年虹桥机场我捡到的的那枚一模一样。

廖志清转身的刹那，初春的阳光正撞碎在腾讯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她身后的落地窗外，阿里中心的塔楼正被颜色分成三份——速卖通的橙色、Lazada的靛蓝、万里汇那若有若无的红，混在一起就像一只混沌天角蚁独角上的三色神环。

顶部的阿里巴巴国际巨型LED字幕仿佛在在宣告着他是中国出海的王。

＂方总监是来谈公海抢船还是私港走私？＂她弯腰捡口红时，右手乏力的撑着腰肢，曼妙的身体让方强一阵失神。那台德国进口的智能咖啡机突然报错，液晶屏闪烁的＂ERR03＂像某种摩斯密码。

我拾起滚烫的拿铁杯，瞥见茶几上的几份跨境电商平台合作意向书。＂

廖志清茶几上的文件推到面前，我拿起第一份。“敦煌网去因仿牌事件被国外律师团队打成了筛子，能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虽然现在的招商优惠力度很大，但我不看好。”

廖志清歪了歪头，美眸中尽是惊讶，拿起下一份意向书“shopee东南亚业务管理混乱，福建帮和潮汕帮正用店群模式瓜分着市场，去年厦门CBED跨境展上认识的雷老板手里光鞋子品类就有40万家店铺。运营模式太过于粗暴，我也不看好。”

“artfier前些年很火，但现在疏于管理，市场正被ETSY疯狂吞噬，已然到了生命的尽头。”我将artfier合约扔进垃圾桶。

“ETSY增长虽然迅猛，市场前景也很可观，可是太过注重纯手工制作，五万美金的店铺销售上限更适合正经的手艺人，很难满足我的胃口啊。”

“阿里巴巴国际站只适合当个展示，他们的胃口太大，今年更新的政策，不仅要付平台费要涨，阿里信保单挂钩店铺排名怕是要让你把自己线下谈的客户都搭进去...”

“速卖通的更新的全托管模式也目的也差不多...阿里旗下还有lazada不过情况和shopee如出一辙”

“新蛋网专注于电子产品，已经是过时的老古董了....”

“煤炉还太过年轻....”

“kixinfy专注于鞋子运营，但是高仿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

“shopify非常年轻，值得一试，说不定能抢占先机...”她将shopify的计划拿在手里。

“ebay用户量仅次于亚马逊，品类齐全，就是paypal的退款规则太过于霸道，不过只要做交易风控，严格按照商家保护规则去做也能有一番作为。”

“亚马逊依旧是行业第一，海外仓模式成熟，做起来更加省心，你看我现在有那么多精力去做ebay的精细化运营吗？”廖志清无奈的叹了口气，疲惫的眼神让方强心里酸酸的。

“所以你的决定是亚马逊，做什么品类？”去年在云南的成功纯属于巧合，亚马逊现在竞争那么激烈。把办公室放在前海，作为创业公司也太过于奢侈了，就这办公室什么都不做一年租金加物业就要200万。对于金融学出身的方强来讲，边际成本过高。

我看着廖志清眼眸透露出来的坚定，很多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是亚马逊，你忘了我们去年在云南...”

方强不自觉的摸了摸胸口，却没有摸到那根胸针。廖志清拆开办公桌上的牛皮纸信封“看看这个，花了60万搞到的。”牛皮纸包里，赫然是一叠品牌线上售卖授权书，竟然包括阿迪达斯、耐克这种一线品牌。

她竟然能搞到这个东西，听说有家创业公司要做海外版的“毒物”，＂杯底在桌面拖出水渍，＂他们的海外购买增长率比传统电商高47%。＂

暮色渐浓时，字节跳动大厦的LED幕墙开始流淌数据瀑布。廖志清突然拽着我扑到落地窗前，她指尖点在阿里巴巴中心顶楼的旋转餐厅：＂看那个紫色射灯，是菜鸟国际的紧急会议信号。＂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上周他们吞了华南七家海外仓服务商，下周该轮到...＂

话音被突然炸响的警报声切断。楼下顺丰大厦的货运无人机群正腾空而起，红色警示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射在授权书上，像给某个隐秘协议盖下血指印。廖志清退后半步时，高跟鞋跟碾碎了咖啡机吐出的ERR03故障码。

我摸出震动的手机，陈嘉敏的消息在锁屏界面弹出：方总，猎头那边约到了连连支付去年的销冠，时间是周五，你的时间方便吗？。

窗外，菜鸟国际的紫色射灯突然熄灭。腾讯大厦的玻璃幕墙开始播放极兔国际物流的广告，数字人民币符号在深港夜空划出一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