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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终焉齿轮（第1页）

陈月如的机械身躯突然爆裂。

无数齿轮像被炸散的蜂群般四溅，露出后方悬浮的肉色球体。

那东西表面布满跳动的血管，半透明的外壳下隐约可见两个蜷缩着的身影。林箴的瞳孔剧烈收缩——那是五岁的自己和婴儿形态的周言，正在不断重复分离与重聚的过程。

＂愧疚才是最好的实验催化剂。＂

声音从球体中央传来。

随着外壳逐渐透明化，林箴看到了他母亲的脸——如果那还能称之为脸的话。林母的头颅被嫁接在一个球体顶端，下半身已经完全装置化，脊椎延伸出数十根神经导管连接着培养舱。她的右眼还是正常的，可左眼却是一个微型投影仪，正循环播放着火灾那天的监控画面。

＂妈...妈妈？＂林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他的膝盖撞在金属地面上，怀表从口袋滑出，表盘上【原点】二字正在渗血。

林母的机械手指轻抚过培养舱：＂你五岁时就展现出了惊人的时空感知天赋。当你把妹妹推下下水道的那一刻，时空裂隙第一次出现了。＂她的投影仪左眼突然聚焦，＂可惜你后来篡改了自己的记忆。＂

江离的液态金属躯体突然扑向白言。

银色的流体与白衣少女碰撞的瞬间，两者融合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生物——它有着白言的脸，全身却流动着水银般的光泽，胸口处嵌着林箴的齿轮心脏。

＂完全体74%同步率。＂林母的机械臂展开成操作界面，＂启动记忆回廊。＂

整个空间突然扭曲。

林箴发现自己站在童年的家门口，手里握着一把沾血的剪刀。小小的周言蜷缩在墙角，脖颈处的条形码闪烁着异样的红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呢喃：＂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成为真正的时空观测者。＂

＂这不是真的...＂林箴按住太阳穴，那里的血管正突突跳动。

剪刀在他手中慢慢融化，变成那枚熟悉的齿轮心脏。培养舱中的五岁的自己正隔着玻璃与他遥遥对视，口型清晰地说着：＂这，都是你的错。＂

完全体江离-白言向他缓慢走来，每步都在地面留下了腐蚀的痕迹。它的手化作一把锋利的利刃，尖端却诡异地弯曲着指向林箴自己的心脏。

＂选择吧，我的儿子。＂林母的声音从天空压下，＂是继续沉溺在虚假的记忆里，还是接受你现在的使命？＂

林箴低头看向手中的齿轮心脏。

内侧＂周幕＂的名字正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突然注意到一个从未发现过的细节——字母＂M＂的转角处有个微小不易看见的五角星标记，和他五岁时最爱的折纸星星一模一样。

剧痛来得猝不及防。

林箴将齿轮心脏狠狠刺入自己左胸。

鲜血喷涌的瞬间，他看到周言手腕上的条形码开始消融，而完全体江离-白言发出刺耳的尖叫。怀表的零件从四面八方飞来，在他面前拼合成完整形态，钟良的声音从表盘深处传出：

＂要改写结局...得先接受所有黑暗。＂

记忆如洪水般冲破闸门。

五岁生日那天，根本没有周言这个人——那是他分裂出的第一个人格，用来承受母亲残酷实验带来的痛苦。火灾发生时，他确实站在下水道口，但手里握着的是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是他自己流泪的脸。

＂不！！！不...不！！！＂

林母的装置突然剧烈震动。完全体江离-白言挣脱了控制，它水银般的手臂突然凝固，化作金属长矛刺向培养舱。

爆炸的冲击波将林箴掀飞在地。在漫天飞舞的机械碎片中，他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少女缓缓走来——那是周言最本真的形态，没有条形码，没有伤痕，只有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

＂哥哥，我才是你创造的第一个人格分裂体。＂周言的手指轻触林箴流血的胸口，＂周幕这个名字，是你五岁时在图画本上写的。M代表的是＇我＇的倒影。＂

林母的装置正在崩塌。

她的机械部分不断脱落，露出里面早已腐烂的血肉。培养舱碎裂的瞬间，五岁的幻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林箴突然明白了一切——所谓时空实验，不过是一个孩子为逃避创伤而创造的无限循环噩梦。

＂该醒了。＂周言捧起完整的怀表，轻轻合上表盖。时空裂隙开始收缩，无数记忆碎片如倒放的影片般飞旋。

在最后一道裂隙闭合前，林默箴见一个熟悉的场景——现实世界的妹妹正在警局报案，她手腕上没有条形码，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而警官桌上的档案显示：林箴，男，32岁，精神病院逃逸患者，患有严重解离性身份障碍...

怀表在他掌心震动。表盖自动弹开，原本显示时间的位置，现在刻着一行新字：【实验体001·幸存】。林箴颤抖着举起怀表，在表盘的反光中，周言的倒影正对他微笑，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世界归于黑暗。

再次睁开眼睛时，林箴坐在精神病院的休息室里。窗外阳光明媚，手中捧着一本翻开的图画本。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小人：妈妈，我，和M。

护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先生，您妹妹来探视了。＂

怀表在口袋里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