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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镜渊（第1页）

林箴的军靴后跟卡在镜面缝隙里，拔出的瞬间带起一串冰晶碎裂的脆响。

他低头避开头顶垂落的棱镜簇，呼吸在冷雾弥漫的迷宫里凝成细小的齿轮状冰屑。七百二十面等身镜组成蜂巢状结构，每块镜面都映照着一个周言——七岁扎羊角辫的周言正在一丝不苟的给机械玩偶梳头；十五岁脖颈嵌着条形码的周言被锁在冰冷的培养舱；二十二岁半机械化的周言正将枪口对准太阳穴，艰难的爬起身......

＂认知污染指数79%。＂耳内的微型警报器震动，这是观测者X留下的保险装置。

林箴的机械义眼立马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却发现所有镜像都是真实的生命体——每个周言的胸腔里都跳动着机械与血肉融合的心脏。

右侧第三面镜子突然泛起涟漪。

林箴转身时，二十五岁的战斗形态周言正从镜中伸出一双手臂，机械羽翼的残片刮擦镜面的时候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别碰任何镜像。＂这个周言的声带明显有些受损，电子音里夹杂着电流的杂讯声，＂李正阳在......＂

警告被金属撕裂声打断。

镜外走廊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十二个李正阳的机械复制体列队掠过。

他们的制服左胸都绣着不同年代的警徽，最新那个绣着＂2035＂的徽章还在往下滴着血。为首的李正阳突然转头，手术刀劈开空气的瞬间，镜面迷宫被撕开一道猩红的裂缝。

＂低头！＂七岁的周言镜像突然尖叫。

林箴俯身的刹那，裂缝中喷出的时空乱流将上方三面镜子立刻汽化，那些周言的碎片在蒸发前同时做出口型：＂钥匙在哭泣的镜像那里。＂

李正阳们的机械脊椎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他们开始用手术刀在镜面上刻字，每个笔画都撕开一道新的裂缝。

林箴看见某个复制体刻下＂2007.07.15＂的瞬间，对应日期的周言镜像突然爆裂，飞溅的镜片在他脸颊划出四五道血痕。

＂跟着冰霜痕迹走。＂十八岁的周言镜像突然开始拍打镜面，她身后的实验室场景正在崩塌，＂我在每个时空都给你留了路标，跟着它一直走，你就能找到出口。＂

林箴这才注意到某些镜面结着独特的六边形冰花，与周言机械羽翼的纹理完全一致。

当第六个李正阳刻完＂2022.11.03＂时，整个迷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

林箴抓住一块结冰的镜框，看见所有周言镜像开始逆生长——二十五岁的战士退回到冰冷的培养舱里，十五岁的实验体变回嘤嘤啼哭的婴儿，最终他们都汇聚成镜渊底部的某个原点。

＂他们想重置时间锚点！＂观测者X的声音从头顶的裂缝坠下，有些兴奋又有些疯狂，这次他伪装成通风管的形态，＂用钥匙打开最近的哭泣镜像！＂

林箴的右手铜钥匙纹身突然发烫。

他用力撞向左侧那面蒙着水雾的镜子，看见了十七岁的周言正在镜中流泪。

他的机械羽翼只剩下最后的骨架，手指在镜面上反复书写着＂SOS＂的摩斯密码。当钥匙纹身贴上镜面，液态金属突然从密码痕迹里涌出，将林箴拽入镜像空间。

这里的时间是倒流的。

李正阳们正在回收手术刀，裂缝像拉链般闭合。

林箴看见倒放的场景：自己倒退着穿过迷宫，每个脚印都绽放出无比美妙的冰晶齿轮。十七岁的周言镜像正将某个金属胶囊塞进他的手心，胶囊表面刻着＂不要相信三十七号镜像＂的话语。

＂快走！快走！！！不要回头！＂恢复顺行时间的瞬间，周言突然将他推出镜面。

三个李正阳的手术刀同时刺穿他的机械心脏，飞溅的冷却液在空中凝结成血色钥匙的形状。

迷宫的崩塌从最远端开始。

林箴踏着冰霜路标狂奔而去，手中的金属胶囊开始震动。当最后一块路标镜面近在咫尺时，刻着＂2035＂的李正阳突然从裂缝一跃而出，手术刀刺向他的机械义眼。

＂砰！＂

金属胶囊自动弹开，释放出周言预留的电磁脉冲。

李正阳的机械脊椎在强磁场中扭曲成了麻花的形状，林箴趁机撞碎最后的镜面。坠出迷宫的瞬间，他依稀听见所有周言镜像的哭声最终汇成的一句话：

＂我在时渊尽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