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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画技（第1页）

傳聞裏亦是性情冷淡之人，將人拒之千里之外。可在今夜，當面對自己之時，那份居高臨下、遙不可及的威嚴仿佛徹底崩塌，反而多了一絲未曾显露过的温潤与躊躇，這種鮮明轉變得她措手不及，內心情緒更是愈加五味雜陳。

最終，她只是微微一笑，隨即垂下頭去，再不曾接茬說話。而此番静默反倒使皇甫宸漸渐觉出了不妥。那一直涼薄的臉上忽隱隱泛起一層淡淡红暈，似是尷尬，又努力维持平靜模样低声補充一句：「我之前也曾幸得覓緣見過閣下之画作，故知貴手確非凡品，今日所言也绝非謬論……万万勿误会才是。」

可这话一出，心里頓時悔恨交加：为何独处之时总失了慣有的沉穩冷静，反更显狼狈窘迫？越解释越显得做作，当真是弄巧成拙罢了。

柳怜霜心中愈加无奈。原本对皇甫宸保持的一点点距离感，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人啊，实在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连编个谎话都这么笨拙。她心里明白得很，自己前世的画技实在是糟糕透顶，只不过是随意学了几天，连绘画的基本门道都没搞清楚，怎么可能创造出什么传世佳作呢？

为了让皇甫宸不至于太尴尬，柳怜霜只好装作一无所知，与他并肩而行，并且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反倒是跟在她身旁的翠玉满脸惊讶。她心里暗自嘀咕，身为姑娘的贴身婢女，连主子什么时候变得画技如此精湛都不知道，摄政王殿下是怎么知道的？还说自己曾经见过姑娘的画！这到底是哪一幅画，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翠玉忍不住悄悄打量起了这位摄政王殿下。在她眼中，摄政王一贯是严肃可怕的象征，可如今眼前的他竟显得异常平易近人。莫非，摄政王对她们家的姑娘……翠玉不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而紧随皇甫宸身后的沈枫，则一直死死盯着柳怜霜，眼神充满了戒备。然而，他的想法和翠玉大相径庭。他满心担心柳怜霜对自家主子有非分之想，害怕她靠近主子，会做出逾矩之事。在他心底，自家主子尊贵无比，不是随便哪个女子都能染指的！所以，他必须时刻为保护主子的声誉负责到底！

柳怜霜原打算邀请皇甫宸一起去看她的画作。但既然他说已经欣赏过她的作品，她便不好再多提此事。两人就这般在花园里略显尴尬地走着。柳怜霜察觉到，当同行时，皇甫宸的动作举止比平时拘谨许多，完全不像外界传闻中令人胆战心惊的摄政王形象。她回想起前世对于摄政王的记忆，再看看现世中的他，简直如两不同之人。以前的她和大多数人一样，总觉得皇甫宸高高在上，宛如天际星辰遥不可及，根本不可能有亲近的机会。而眼下却觉得反差极大。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柳怜霜感受到身后沈枫那种如芒在背的目光，仿佛随时要将她拆穿，心中不禁涌上丝丝无力感。这时，他们隐约听到一丝细微的声响。那声音似有若无，既像是痛苦的喘息，又带着几分愉悦意味，定睛一听却是女人发出的声音。

翠玉忍不住好奇心转过头来，小声询问：“姑娘，您是不是也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柳怜霜心中自然是了然这一切。这显然是某对府里的婢女与侍从趁着宴会还在进行之中，在这白日青天下的花园里肆意妄为，不顾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损害镇国公府声名的行为！这种不顾廉耻之事，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柳怜霜的脸刹那间变得绯红，几乎要冒烟起来。她微微蹙了蹙眉头，接着轻轻咳了一声，声音虽不高但足够传入附近的人耳中。不出所料，刚才那股暧昧气氛即刻消散得干干净净。柳怜霜悄悄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是自己无意间碰见这样的场景，要是换别人撞见的话，国公府的名誉怕是就难保了，谁晓得外面会流传什么不雅传言。

可柳怜霜这边心里石头还没完全落下呢，忽然又想起了件事：此刻在自己身边的可不是单有翠玉啊，皇甫宸和沈枫也在场！一意识到这一点，她感觉脸颊上的滚烫加剧了许多倍，姑娘辣一片。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企图让冬日里的凉风稍稍缓解自己的燥热，可那股灼烧感却怎么都退不下去。

而一边的皇甫宸与沈枫同样局促难当、茫然不知所措。皇甫宸刚转身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脑海中竟然瞬间空白，愣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语来表达。

如此情形下，柳怜霜深觉不能再继续陪同皇甫宸他们一路同行下去，只好欠身行礼言道：“殿下，我在席外已有不少时辰了，再不回去，家母与公主恐怕会有顾虑，所以我现在需赶回去了。”

皇甫宸点了点头应答：“好……”虽表面上镇静，他心底却有些怅然若失。同时耳廓仍旧残留方才听到那些不宜之语后的红肿，仿若快要沁出血一般。他目视着柳怜霜匆匆忙忙提起裙角渐行渐远的身影，很快被弯折的小路和堆叠如山的假石吞没，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一路上柳怜霜的脚步慌乱无章，急切朝着宴席的方向前行，同时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前世那个药物作祟的夜晚，内心百般滋味交集……

当时她怀着满心期待以为眼前的他是自己的驸马皇甫贺，岂知世事变幻弄人，直到人生最后一刻才惊醒过来：那天深夜与自己亲密的人原来竟是当今殿下——皇甫宸。

那时因中毒导致视线模糊姑娘无法看清男人面貌，仅凭身上陌生气息以及那难以名状灼热情愫，这些细节犹如镌刻在记忆中无法磨灭的一道印记至今难忘。当下诸多过往碎片猛然涌向脑海，早已涨得红透的双颊越发添了一层桃花似的娇艳。“该死，为什么此刻突然又想起来了！”

她心底暗暗骂自己几句，抬脚步伐更快了些，裙摆被寒冷刺骨寒风撩起飞扬，幸而这冷风倒让她泛红的脸上温度有所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