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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如今有男客到访,于是长公主那边便吩咐侍者,去库房搬来几面绢素嵌鎏金云石屏风,置于庭院,将院中的坐席隔断分为两处。
进出庭院的街径上,宾客仆役熙攘来往,纷乱的人影中,初沅和青衫的男子面对面站着,面上浮现几许错愕。
见她久未言语,苏承泽上前半步,接着解释道:“那日抱月楼,郎君还记得吗?”
对于她的那半首诗,他始终意难平;而对于她如今的处境,他更是悯惜且愤懑。
——毕竟,这样钟灵毓秀的人物,却因为囿于长公主身侧,无法崭露头角、考取功名。
实乃平生憾事。
苏承泽对她,有着读书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
然,初沅却还处在乍然重逢的错愕当中。
她愣怔瞧着近在眼前的青年,不可避免地,便想起方才,阿兄嘱咐她的话。
状元郎……
她记得,抱月楼的那场诗会,便是眼前这位惊才绝艳的青年,拔得头筹。
——也就是,阿兄所说的,今年春闱金榜题名的状元。
望着他亮若繁星的眼眸,初沅下意识地往后倒退半步,交握于身前的小手缓慢收紧,纤细指尖嵌进掌心,藏住局促。
她略微颔首,应道:“苏公子之才,自是让人见之不忘。”
闻言,苏承泽唇畔的笑意不由愈甚。
——原来,她还记得。
他嘴唇翕动,正欲出言寒暄,和她拉近关系,盼着往后能有机会劝慰,让她离开长公主,孰料这时,走在他前面的同窗忽然回首,扬声催促道:“承泽,诗会就要开始了,你还在那儿杵著作甚呢?快走啊!”
眼见得碧影斑驳的宴席那边,宾客满座,推杯换盏,俨然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而典仪提着铜锣,正慢步走上高台,准备主持诗会开始。
见状,苏承泽也不好在此多留。他深深看初沅一眼,随即拱手一揖,和她辞别,往设宴的庭院而去。
——既然他们已经在今日的这场诗会相遇,那么只要在散宴之前,他就还有很多机会,和她接触。
他沿着街径,大步走向前方的同窗,和他们结伴走远。
直至此时,氤氲在初沅心头的那阵慌乱,让她浑身僵直的那阵尴尬,方才逐渐退散。
她驻足于原地,睫羽轻抬,望着宴席那边的热闹,怔怔出神。
眸中是一片散不开的怅然。
这位新科状元郎,瞧着,倒是个赤忱之人。
倘若阿兄并未和她说过那番话,她或许能心无杂念地和他结交。
可若真是安排给她相看……
那、那该如何是好呀?
好好的一场诗会,就因为太子的那句提醒,让初沅置身于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她轻咬着下唇,迟疑不决地停留在原处,止步不前。
然而长公主将这场宴会交由她承当,她不能,也不该,为着这说不准的事情而畏怯。
初沅掐了掐手心,到底硬着头皮,走向那衣香鬓影、杯觥交错的庭院。
……
不同于抱月楼的扣题作诗,长公主的这场宴会明显随意许多,或是行酒令,或是投壶,或是作对……
不亦乐乎。
酒酣耳热之际,微醺的长公主示意初沅凑近,笑着在她耳边问道:“阿妧,你觉得你阿兄带来的这几个人,如何?”
太子统共带来八人,除却他身边的两位近臣,其余全是今年的新科进士。
而这些人,无不是适龄的青年才俊。
长公主这句话问得隐晦,纵是初沅佯作愚钝不解其意,也不得不承认——这场诗会,好像,确实成了给她相看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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