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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温暖的反噬1（第1页）

萧羽裳将战术手套狠狠勒紧，双手紧紧的攥着方向盘。越野车的雪地胎碾过冰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仪表盘上的低温警报红光频闪，而导航界面显示距离梨花渡仍有二十公里。

＂卫生院刚发来消息，周奶奶情况危急！＂林宇攥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抖，屏幕蓝光在雪幕中明明灭灭，＂医生说退烧药起效前......＂话音被急刹车的刺耳声响截断，我猛地抓住车顶把手，看见挡风玻璃外突然窜出的雪兔在车灯下化作白影。

萧羽裳手腕翻转，越野车蛇形避开结冰的排水沟，云雷纹刀鞘随着车身晃动，在中控台上撞出闷响。＂系好安全带。＂她的声音冷得像车窗外的风雪，却让我想起地宫塌方时，她将我护在身下的同样语调。仪表盘温度显示已降至零下十度，而怀里的家书正被体温煨得发烫。

当梨花渡的路牌刺破雪幕时，急救车的红蓝警灯也在远处闪烁。萧羽裳猛打方向盘，越野车甩尾横在急救车前，雪雾中扬起的冰晶还未落地，她已撞开车门冲进风雪。我抱着装有家书的密封袋紧随其后，看见她单膝跪在雪地里，用身体为担架挡住呼啸的北风。＂这是您儿子的信！＂萧羽裳扯开老人紧握的被角，将信纸在应急灯下舒展，＂他说等打完仗就回家......＂老人浑浊的瞳孔突然亮起，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信纸，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雪片落在萧羽裳披散的长发上，与她此刻温柔颤抖的声音一样，令人眼眶发烫。

急救车尾灯消失在雪幕中许久，林宇才哽咽着开口：＂志愿者说周奶奶床头，摆着三百多封未寄出的信。＂萧羽裳低头整理散落的纸箱，泛黄的剪报与褪色的军装纽扣滑落掌心。月光穿透云层时，我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冰晶，在清冷的银辉里，恍若来自时光彼端的泪。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暖气扑面而来，病房门半掩着，传来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萧羽裳推开门的瞬间，晨光正好掠过她发梢的霜花，在雪白的地面投下晃动的影子。周奶奶斜倚在病床上，床头摆着那封已经塑封好的家书，信纸在阳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奶奶！＂林宇率先冲过去，从背包里掏出一袋苹果，＂听说您醒了，我们赶紧来看看！＂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浑浊的眼睛却突然湿润，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萧羽裳垂落的一缕发丝：＂丫头，像...真像...＂我凑近才发现，老人枕头下压着一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妇人怀抱着幼儿，眉眼间竟与萧羽裳有几分相似。萧羽裳微微一怔，随即蹲下身，轻声问：＂奶奶，您说像谁？＂

＂像我儿媳...＂老人的声音虚弱却清晰，＂阿国走那年，她也是这样的长头发，守在村口等啊等...＂病房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雪粒子簌簌敲打玻璃。萧羽裳抬手将老人散落的白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次。

林宇抹了把眼泪，从包里翻出平板电脑：＂奶奶，我们找到了当年陆志国所在队伍的老兵的口述视频！＂屏幕亮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出现在画面里，浑浊的眼睛闪着光：＂陆志国那小子，最后是替我挡的子弹啊...＂

周奶奶颤抖着伸手触碰屏幕，萧羽裳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阳光爬上那封家书，＂娘，等打完仗我就回家＂的字迹被照得透亮，恍惚间，仿佛真有个年轻的声音，穿过七十年的风雪，在病房里轻轻回响。

我蹲在病床边帮周奶奶掖好被角，余光瞥见床头柜上叠着的全家福——照片里穿碎花裙的年轻妇人怀里，扎着虎头帽的孩童正对着镜头笑。可仔细一看，相框边缘的玻璃上有道细微裂痕，像是被人用力摔过。＂奶奶，怎么没见您家人来？＂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老人原本舒展的面容瞬间凝固，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单，监护仪的心跳曲线突然剧烈波动。萧羽裳察觉异样，立刻按住呼叫铃，同时蹲下与老人平视：＂慢慢说，我们在听。＂

病房陷入漫长的寂静，只有窗外雪粒扑打玻璃的沙沙声。良久，周奶奶颤巍巍地指向衣柜：＂最下面...铁盒...＂林宇翻出锈迹斑斑的铁皮盒，掀开的瞬间，泛黄的寻人启事如落叶般散落——每张纸上都印着三岁男童的黑白照片，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冬冬...我的冬冬...＂老人突然掩面痛哭，＂那年腊月，他蹲在门口堆雪人，转眼就不见了...＂萧羽裳的指尖在寻人启事上停顿，上面的字迹从工整到潦草，最后几页甚至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不清。我这才发现，铁盒最底层压着两张张死亡证明，姓名栏写着陆忠兴（陆志国的儿子）和他妻子苏梅，死因一栏都写着：抑郁成疾，积劳早逝。

林宇猛地起身，拳头重重砸在窗台上：＂当年就没人管吗？＂萧羽裳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录音，她看向我的眼神冷得像冰：＂把这些启事扫描存档，联系当地派出所调取当年卷宗。＂病房的暖气烘得人眼眶发烫，而那张家书此刻显得格外刺眼——那位战士浴血沙场时，恐怕也没想到，家中的等待会以如此残酷的方式破碎。

“我们一定把孩子找回来。”萧羽裳伸手轻轻拍着老人后背，动作罕见地轻柔，眼底却燃着怒火。她掏出手机快速拨号：“帮我查梨花渡二十年前人口失踪案，尤其是三岁男童。”挂断电话时，林宇已经把所有线索记在平板电脑上，放大的地图上，梨花渡周边村镇被红色标记密密麻麻覆盖。

“当年追查过，说是被人带到了南方。”志愿者红着眼眶补充，“但那时交通不便信息不通...”

“现在不一样了。”我握紧拳头，“有监控，有人脸识别，还有全国打拐数据库。”

萧羽裳起身时，长发扫过床头柜上的家书：“林宇，联系刑侦支队，申请协查通报。”她转头看向我，眼神坚定如铁，“你和我去村里走访，任何细节都可能是突破口。”窗外的雪又大了起来，寒风呼啸着拍打玻璃，却吹不散我们眼底燃烧的决心——这一次，绝不会再让等待成为遗憾。

周奶奶病房的白炽灯在深夜依旧亮着，萧羽裳将最后一份扫描好的寻人启事上传至云端，电脑屏幕蓝光映得她眉眼愈发冷峻。萧羽裳的手机突然震动，省警察厅的加密短信赫然显示：＂已成立专案组，所有警力、技术资源全线倾斜，明早八点召开案情分析会。＂

次日清晨，警车开道护送我们抵达市局。我看到这些专案组成员脸上都有极重的黑眼圈，显然是熬了一夜。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二十年前的梨花渡卫星地图与最新街景重叠，数十张泛黄的寻人启事被逐帧放大。专案组组长将激光笔指向某个模糊的监控截图：＂根据当时交通卡口记录，当年腊月十七日，有辆黑色面包车在案发后三小时驶离村镇，车牌被泥浆遮挡，但...＂他切换画面，轮胎印记在雪地中蜿蜒成诡异的弧线，＂轮胎花纹与当时邻省拐卖儿童案车辆高度吻合。＂

接下来幕布上又播放了多张照片，那位组长指着其中一张有两个人影的图片继续讲解，“这伙罪犯反侦察意识非常强，当年的技术很差，因此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线索，这是唯一一张拍到人影的监控，但是也非常模糊。即使进行技术处理，也无法确定身份。”

那名组长再放出十几张图片，“这是近几年我们正在追踪调查的一些犯罪团伙，经过技术比对，其中有一人的身影能与那张有百分之六十匹配度，外号麻子，但这个匹配度不足以断定他是当年拐卖冬冬的罪犯。这个麻子现在经营着一个地下赌场，目前我们已经有便衣锁定了他的位置，计划今晚抓捕！”

月光被密林切割成碎片，特警靴底碾碎枯枝的声响在山间回荡。八点左右，警队完成了对废弃仓库的包围，等到九点左右陆续有十多辆车子开到，估摸着下来四五十人。随着耳机中传来“行动”的命令，特警的手电划破废弃厂房的黑暗，我们能听见里面传来惊慌的呼喊声，能来这里已经是特批了，我们不能直接参与抓捕。

在特警队员的雷霆之势下，仓库内的赌博人员全部被抓捕，当特警队员将戴着手铐的秃头男人——麻子按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时，我清楚看见他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淌。＂搜查整片区域！＂专案组组长的命令通过对讲机炸开，我们静静等待着搜查结果，希望能有线索。

天不负英魂，特警队找到了一块虎头帽的残片——布料边缘的莲花刺绣，与周奶奶铁盒里那张全家福上的针脚如出一辙，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冬冬的事情，这个残片肯定不会引起注意。将其他人都带走后，这名组长“无意间”将麻子留在了我们车上。

起初麻子一言不发，但当萧羽裳把刀捅穿他身旁的车厢时，总算帮他回忆起来了。麻子瞳孔猛地收缩，喉结上下滚动：＂我...我就是个望风的！＂

＂望风的？你觉得我信么？你们把孩子卖到了什么地方？＂对付这种人，萧羽裳经验老到，她缓缓抽出插在车厢上的刀，“知道为什么你被单独留下来么？”

麻子吓得瘫坐在地，尿骚味瞬间弥漫开来：＂别杀我！我说！有个账本，在...在＇蛇头王＇手里，他...他现在还在做这个生意！＂

我们并没有对麻子做什么，自然有法律会去惩罚他，将他带回警局后，专案组通过麻子交代的信息，迅速确认了当年拐卖儿童的一伙人，并拟定了抓捕计划。

镇魂铃在我的背包里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夜色渐浓，警车尾灯在盘山公路上拉出猩红的光带，而我们都知道，这场跨越二十年的追寻，才刚刚触碰到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