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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高楼窗畔多了一条青衣人影,衣衫翻卷四肢空荡,一张木讷惨碧的脸在夜色里显得毛骨悚然。
吴三手大骇,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什……么……人。”人字底气不足,因为来者的确非人非鬼,双脚先从窗户斜斜插入,身子直挺挺地像个门板倒了进来。
吴三手没有应敌经验,同房里的竹老和兰君可不含糊,他们一见事出诡异,来人能从如此之高的地方现身,早已抽出武器迎了上去。
只听见“砰砰”两声,青衣人双臂拧如麻花一收缩,棉絮般受了两老的左右夹击。两老互望一眼,齐声大喝:“来者何人?”
青衣人磔磔几声怪笑,面目碧绿生幽:“三老贵人多忘事啊,想是不记得我这冤死之魂了,仔细看看我是谁?”
那声音凉如夜枭,尾声不散萦绕几圈,钢片一样剐得人心血肉颤抖。松柏亦早惊醒,双掌扑了吴三手身子,将他护在身后。没想到青衣人看也不看,仅是盯着身前两老阴恻恻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一个都逃不了。”
“武炫……”竹老细瞧了青衣人面目,脱口而出。“不可能,武炫在梅林中明明被公子一剑杀了,当时我们都在场。”兰君想也未想接口道。
青衣人怪笑:“我若不是武炫,那再来看看这两人是谁?”说罢手掌微动,袖中吐出晶凉如丝的软索,轻轻一拽,竟然仿似放纸鸢般拉进来两个人!
两人也是脚部先着地,纸片似的飘进来,然后嗵的一声雷霆站稳。
双唐棍!
室内四人面如死灰,他们担忧的不仅有来人武功,而且还有这闻所未闻的诡异之术。既然公子的剑术不容他们怀疑,那么眼前应该死去的人为何又出现在世间?再加上武炫森冷幽绿的脸,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
青衣人不等他们缓和心神,两袖一推,双唐棍铁塔金刚似的一步一步走近。兰君和竹老和身抢上,一杖一竹缠住双唐棍,喊道:“和尚,带着先生去找公子!”
松柏正有此意。他提起迷惑无知的吴三手,嗵的穿墙而出,身子发力跃起。
不是他不顾念手足,而是公子下了死令:死了谁也不能死了吴三手。况且青衣人武功鬼诡,不请来公子还不能制住这怪人。
但他显然也忽视了青衣人装作武炫的目的。
既然来人不能一招制住他们三人,扮作武炫通常是为了蛊惑心神,抢夺先机,高手出招往往是一招定生死。
青衣人空衣飘飘,幽灵似转到松柏跟前,仅仅一眨眼就赶上了他的身形,这份轻功的确骇人听闻。
松柏也想到了这点,他避开武炫阴惨的面目,双掌击出。青衣人仿似正等着他侧目,双掌一穿一缠,滑腻如蛇凉飕飕钳住了松柏两手。松柏运力反弹,察觉如入棉絮无法挣脱,心里着实大吃一惊,口中连忙呼道:“先生快走!”
被抛掷至树上的吴三手这时才清醒过来,运起所有内力向前跃去。
青衣人格格一笑,两手一拧,松柏一声痛哼,两臂骨骼断为一节节的骨链,松软垂下。饶是他铁打不屈的个性,一击被创后,他仍是蓄着力,用铜墙铁壁般的胸膛撞上对方!青衣人“哦”了一声,轻忽避开后,左手朝后一探,一股银丝飞出,奇准无比地缠上吴三手脖颈,将他拖了回来。
松柏重创后倒地再次蓄力,见此情景后,目眦尽裂大喊道:“畜牲,住手!”吴三手面色沉如金纸,喉咙里一直格格作响,眼看就要闭气而亡。
青衣人阴森笑道:“这人就是吴三手罢?如果他死了,冷双成一定很伤心,那我就开心了……”手腕一紧,吴三手终于没了呼吸。松柏大叫一声,兜头撞了过来。青衣人伸出单掌,抵住他的脑袋,口中一直轻笑,将他旋转成陀螺也似的人影。“你是传书童子,还不能死,这几份书信烦你送去。”脚尖轻轻一踢,正中松柏心窝,顿时将他封了穴位。
稳、准、狠。
松柏仆身倒下,嘴里啃了苦涩的泥土,双目圆睁:“畜牲,分开我们三人才有胜算,算什么汉子……”青衣人脚掌踏上松柏右肩,喀嚓踩碎他的肩胛,轻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汉子,这算是还给秋叶的大礼。”
天渐拂晓,红日即将破空。
晴空万里,无风无云,艳阳高照下也有光芒达不到的角落——青州行辕中庭。
吴三手的尸体放置在树荫下,冷双成跪在身畔已经半个时辰,像个木偶动也未动,眼中没有一滴泪。昨日挥手作别的笑容凝结在她脑海中,她死睁着双眸,面容上未现一丝感情。她也动不了任何感情,因为噩耗一传来,她就蹿出去,朝着客栈高楼飞奔。秋叶早有预见,一步追上,袖手点了她的穴位。直到她清醒过来,请求他放开自己,他才拍开她的穴位。
松柏沉闷咳嗽,躺在柔毯上详细口述事发经过。
在他最后一字落下,冷双成伸手替吴三手抻了抻袍底,尔后站起身,一步一绊地走至松柏面前,紧咬嘴唇道:“多……谢……先生施以援手,请先生不要动,我给你疗伤。”
她抽出旁边仆人备好的金针,右掌搭在左臂上,运力伸手。
无奈手指抖动得厉害。
众人见秋叶未开口,均不能劝阻。
冷双成空伸了双掌,任它簇簇颤抖片刻,又深吸一口气强抑紊乱,出手如风针灸了下去。
绿荫浓浓,风中传来淡薄清香,叶子呜咽抖动,像极了悲伤的哭泣。
冷双成敛住心痛,得体地施针,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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