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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曼“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会不会是非典?”
“您先别急,不会那么巧。”
“怎么就不会那么巧了?咱们聿城已经有三十几例了!非典多容易传染啊,这孩子整天东游西荡的,怎么就不会是得非典了?”
“东游西荡”四个字听在以沫耳朵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愤懑。她咬住唇,低下头去,不再辩解。
“要不我们带她去医院验验血吧。”
“谁带她去?医院现在是SARS病毒传播的高危地方,谁敢带她去?你去吗?万一你被传染了,家里这一大摊子事情怎么办?”
以沫有些心冷地说:“阿姨,我先去上学,中午的时候自己去医院做个血检。”
徐曼反应激烈地说:“你这个孩子还有没有心了?你现在时非典疑似病人,怎么还能出去?万一感染了别人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只是普通感冒,这个时候传染了别人,不是给人家增加压力吗?”
她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有理,以沫只好噤声:“那我请假,等会儿自己去医院。”
“在家也不行!这两个月暑假,我都在家里待着,你万一是非典,我们怎么办?”
王嫂有些看不过意了,赔笑反问了一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看要怎么办?”
徐曼想了想说:“现在去医院血检不合适,不管是不是非典,被留下观察都是很危险的。这样吧……你一会儿带她去城北,让她自己去那里住。你帮她请一个星期假,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王嫂想了想,问:“要不给北京打个电话,问问首长的意思?”
“你糊涂了?我们老辜现在哪里还有时间管这个?你这不是给他添乱吗?”徐曼说完,指着以沫,“快去收拾几件换洗衣服,跟王嫂去城北。”
以沫静静看着徐曼的眼睛,已经冷透的心,一点点碎裂开去。
回到房间,她面色平静地将所有课本和自己带来的几件衣服收拾好。临下楼前,她站在楼梯口,久久环顾四周。
王嫂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箱子:“怎么这么重?不用带那么多东西,住几天就回来了。”
以沫鼻尖一酸,勉强笑着回道:“嗳。没事的。”
车开到城北时,入目便是黄土矮坡和坑坑洼洼的宅基,放眼看去,满目榛荒。
徐曼就职的某部队信息工程大学就坐落在这荒郊野外,作为该校教授,徐曼名下有一套两室一厅的职工住房。那房子简单装修过,她从来不去住,只作为偶尔午休的场所。
以沫进屋时,一股淡淡的湿气传入鼻端。她站在空旷的屋中心,暗想,此时此刻的她,多像是被流放了。
王嫂又奔波了大半天,为她置办了各种瓜果食材、感冒药,这才放心回大院。临走前,王嫂说:“我一回去就要围着她转,很难来看你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身体,一有情况就给家里打电话。你徐阿姨是在更年期,脾气有点坏,但心是好的。你别多想,感冒一好就赶快回大院。”
以沫乖巧地点头,目送王嫂出门后,以沫靠着门合上了眼睛,心里慢慢浮出几个大字:再也回不去了。
以沫在屋里走了一圈,一应家电都很齐全,她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如王嫂所言,她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以沫待在这被人遗忘的角落,每天平静地自学复习。她很享受久违的安静和自由,在这个屋子里,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生活,她可以在睡不着的时候把卧室灯打开。她不需要担心有人说她浪费电,更不需要担心有一双不冷不热的眼睛挑剔着她的言行。
她的感冒,在第三天就已经痊愈了,但是她一直拖着没有回大院,也没有回学校。
第四天、第五天她还活在一片虚妄的其乐融融里,等到第六天、第七天时,那种强撑的坚强还是自行破裂了——没人接她回去。她被遗弃了。
人都有预见悲伤结局的能力,以为自己打够了预防针,到时候就不会那么痛。其实等到结局真正到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比想象中的还要痛。
第八天晚上,她一个人抱膝在灯光里。郊区的夜阒寂得吓人,好像整个黢黑的世界里,只有笼着她的这么一小团光。她直观地觉得自己漂泊在一片海上,不明前路,也不知道自己将何时覆灭,前所未有的凄惶。
那是她人生中最长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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