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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白玉回村前为自己安排的药量,能让他鲜活明艳的好好活到年三十,在家里喝碗鸡汤吃点茶叶蛋和父母过个年,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终点。
后来他一次又一次的在原来的基础上减少药量,为的是想多活些天。
活多久是无法计算出来的,这要取决于他最后一粒药的最后一口是什么时候吃。
他会在那之前了断自己。
梁白玉一笔一划深刻在灵魂深处的是——我必须在药吃完前死去。
现在梁白玉的药瓶里还有不到四粒药。
可他已经……
梁白玉看着还在不断向他表达爱的男人:“好啦,我听到啦,知道啦。”
陈砜有些愣。
梁白玉拍拍他的脸,温柔地笑了一下:“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每个字喔。”
考官出卷的同时也给了答案。
那是考生老早就想填的,这次终于填上去了。
互相如愿。
陈砜低下头,鼻腔酸堵得厉害,他又抬起眼眸,很深邃的眼凝视着与他额头相抵的人,眼里有赤红的情潮在剧烈涌动。
“你……“梁白玉虚弱地眨眨眼,“还想问什么呀?”
陈砜喉头泛上来的苦意浓至极,呼吸里都浸上了,痛苦的窒息感将他的整个心肺灌满,他有太多想问的了,关于眼前人的过往经历他都想知道,他期盼能当一个被接纳的倾听者而不是带着目的的探问者,可他只等到了“药吃完就没了”和“来不及了”。
没有意义了,所有,一切都没意义了。
陈砜飞快偏头抹掉眼泪,还是有意义的,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可以说出爱的机会,也拥有了爱。
“没有了吗?”梁白玉嘟囔。
陈砜一语不发地把丝巾系回梁白玉的腕部,轻轻背起他往家走,周围高大翠绿的草木和芬芳野花一路相送。
生活仿佛是在给他们一个错觉:我会眷顾你们的,不要怕。
陈砜感受背上人的重量,轻得让他怀疑只剩个壳了,他想到被他寄出去的胶囊,那原本是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他的脑中闪过很多念头,嘴里出来的却是一句直白到残忍的话,往自己心口扎窟窿搅得稀烂。
“你想什么时候把药吃完?”他问。
“想”这个字,不含任何要求。这不是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是尊重所爱之人的一切决定。
陈砜以一个鲜血淋漓的灵魂等着答案,风悠悠吹过,夹杂着一声轻语,“半个月不到吧。”
他茫然无措的僵在原地,根本吐不出“我今天不问,你是不是就要一声不响的丢下我走了”这种话,他的心里没有丝毫怨恨,只有压抑的绝望。
半个月,半个月……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别说映山红了,可能都等不来一场雨。
有两只手从陈砜背后伸到前面,捂住了他潮湿模糊的眼睛,他的世界黑下来,耳边响起一声呢喃:“你喜不喜欢猫呀?”
“不喜欢,也不讨厌。”陈砜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
捂住他眼的手往上移,扯扯他的头发。他改了口,“喜欢。”
“噢。“梁白玉轻哼了声,苍白的唇贴在alha左耳的阻隔扣上,“那养一只嘛。”
“你要对猫好,要宠它,多陪陪它……”他说着说着,眼皮沉沉的盖住那双多情的眼睛,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弱,昏了过去。
陈砜继续走,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春意盎然,他却仿佛走在寒风呼啸的冰天雪地。
走着走着,又是灰暗的荒芜。
梁白玉第二天叫陈砜带上铁锹,陪他去了山里的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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