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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1页）

李朝琰没想过当着列之众人拆穿身份，要是小娘子不理解也不喜欢，当众给他难堪呢？

身为君王，还是要顾全体面的。

但若今日不出头，一则恐她遭江家老夫人欺辱，以她敏感多疑的自尊心，轻易过不去，二则是，他人已经棍棒打上门来了，他若不在水中央便罢，既然在，岂有临阵脱逃，丢下妇人守城的道理？

于是他还是站了出来，现在的局面，便是如此。

不是没察觉小娘子眼底的失望，就好像又一次被人负了心。他也懊恼，为自己当初走了一步昏招。

骆氏小娘子，是个决绝的人。裴元谨辜负了她，她就要同归于尽，现在他又欺骗了她，还不知，她打算如何处置自己呢。

徐夫人等人还以头抢地，久不闻圣上讯息，不免惊诧。

她稍把眼帘打起，撞见陛下回眸睨那美人，神色专注，指尖在袖口下轻搓，她是有过青春激昂的年代的，慧眼洞明，能看出陛下那种独属于少年人情窦初开的笨拙和滞涩。

那个骆氏，粉腻酥融、娇艳欲滴，的确尤物，难怪撩动陛下春心。

可中宫太后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该把此事，告知于太后么？

以太后的秉性和手段，断乎不能容忍一个身为低贱的女子，染指了十八岁还冰清玉洁的陛下，怕是会有凤威降下，非流血不可打住。

可若是太后已知晓呢？如此行径，便似乎有挑拨之嫌。

对了，徐夫人乍然想起近期最轰动的一桩大案件，高居合下阁的陈督公，被人剐了皮，扔进了四月楼。当时暗忖陈鸿铭河边行走湿了鞋，得罪了谁不可知，现下细想，莫非，这正是陛下手笔，正与此事有关？

如此想来倒是绝不该多嘴了，险些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徐夫人后背心的衫子有些湿润发凉。

“陛下，臣妇有罪，臣妇不知听信谁人挑唆，以为犬子在长安私置田宅，豢养舞姬，家中二郎已与柳家的大娘子有婚姻之约，臣妇怕此事为真，不能不给柳家一个交代，不得已上门来，查人不清，臣妇汗颜。”

她家中二郎的事，天子几乎可以如数家珍。

怎会不知，江枫渚有个指腹为婚的青梅表妹，还在家中待嫁，等着他去娶。

但那厮混账，既不悔婚，又不肯提亲，一直把人早已过了及笄年华的娘子拖着，耗着，惹来两家的大人不满，徐夫人今日听闻此等“噩耗”，一时怒火攻心也是情有可原。

“江家毕竟是世代清流，簪缨之家，徐夫人教子心切朕能体谅，但往后行事，不可再如此鲁莽。所幸未曾惊动京兆尹和诸率府，若当那时，连朕也是脸上无光。”

徐夫人哪里敢嚼半句不是，弓身回道：“谨遵圣训，不敢有违，此事，确是臣妇莽撞了。”

榴娘、赊月等人见，半刻之前还嚣张地欺压上门来的人，现下堪称一句“俯首帖耳”，心头大为爽快。

但她们都是知情人，自然畅快，娘子就……

赊月悄悄儿地望了一眼娘子，她好似站不住，身子弱柳扶风地靠在凸雕姮娥奔月纹的大理石影壁前，已经不会动弹了。

那水灵的眸子，一眨一眨地望着陛下，泫然欲泣似的可怜，影壁之后竹影簌簌，落在她雪玉般的颊上。

熹色咬着嘴唇，终于还是慢慢将身低了下去，与此间所有人一样，温吞地跪在了地面。

耳朵里仿佛已经没了旁的声音，那徐夫人说任何话，她都已充耳不闻。

只有宛如数以万计的黄蜂齐齐发出的嗡鸣声，在耳蜗前不断地盘旋、回荡。

高氏护主，唯恐徐夫人讨打，忙跪行了一截路，挡在夫人身前，抬起手便利落地给自己左右开弓，打了几个耳刮之后，她伏地求饶。

“都是老奴一时糊涂，教唆夫人行事，原是误会一场，请陛下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饶恕老夫人一回，老奴以死谢罪！”

这四个字不可谓之不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