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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哦。”
绿灯亮,盛夏一脚油门继续出发,坐在副驾驶座上无聊的程凉又开始摆弄盛夏放在副驾的摄像机。
便携摄像机,她这几天最常用的那一个,手柄那块已经被磨得发白,机身磕磕碰碰的都是岁月的痕迹。
程凉大概觉得这样的摄像机挺酷,开开合合的玩了好一会。
盛夏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程凉问。
“我本来想说弄坏了要赔。”盛夏说,“后来想想你反正赔得起。”
所以就保持沉默。
程凉:“……我在这里工资很低。”
盛夏:“……所以你买了两幢楼?”
程凉:“……”
程凉:“……你以前这些问题都不会直接问出口的。”
这嘴毒的,跟他有一拼。
盛夏转着方向盘绕过了一个土坑,面不改色:“我长大了。”
是真的长大了,混迹在一群三教九流嚼着槟榔的摄像大哥旁边,抽烟喝酒嘴巴毒。
“纪录片导演是不是很不好做?”程凉问。
憋了一个多礼拜,终于在两人看起来彻底分手之后,才能问出口。
“这行性别歧视很严重。”盛夏没否认,“我一开始长头发,蹲在地上看监视器差点被人用香烟烧了满头包,后来就直接剪了。”
这三年的经历让她明白,有些东西不是独善其身就可以做到的,他们会觉得你不抽烟不喝酒是看不起他们,他们会觉得一起沾染上这些对身体不好的习惯,像是某种共沉沦,于是就变成了自己人。
很让人无语的成年人的幼稚规则。
程凉没有马上接话,苏县不大,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就开出县城,路边又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盛夏在这样的路上开车疾驰,戴着墨镜,短发被风吹乱了,看起来已经和那个扎着马尾让他加油的姑娘判若两人。
但是就在今天早上,她捏着拳红着眼眶,她跟他说,她放下了。
“害怕吗?”他问她。
盛夏转头看他,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怕过。”
很多时候都怕过,怕自己再妥协下去会忘记初心,怕拍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向市场低头,怕现在再给她一次自主的机会,她还会不会像过去那样,扛着一个业余的摄像机,挨家挨户的问老板,你们家能不能拍纪录片,名字叫吃夜宵会死。
“但是有时候害怕也挺好的。”她又说。
害怕了,会暂停脚步,暂停了,就会想起自己是谁。
程凉笑了。
她还是那个她,有梦想有立场也知道怎么往前走的她。
“你呢?”盛夏不知道为什么反问了一句。
她想,可能是因为,她真的很久没有看到程凉的笑了。
程凉看着窗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消失,回答的很快:“我每天都在怕。”
盛夏意外,她没想到程凉回答的那么快。
程凉也是第一次和人说这些话,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我刚进医院实习第一周吧,实习的那个科室就死了两个病人。”
“其中有个病人是我分管的,一个快七十岁的大爷,是个话痨,每天问询病情的时候都得多耽误我十几分钟时间了解他家里的三姑六婆各种八卦琐事。”
“我挺烦的,也懒得跟他搭话,每次都冷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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