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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臣不讨贼非臣子也（第1页）

此时，文昂尚未就寝，正在前院书房内挑灯夜读。

两名黑衣人忽然越墙闯入院内，文昂听见响动后，放下竹简，起身正欲离开案台，两名黑衣人已快速闪至身前。

“文昂将军别来无恙！”其中一名蒙面黑衣人说道。

文昂站在案台后面，躬身施礼道：“听这声音，莫非是若溪小姐？”文昂已以声辨人，欧阳若溪只好解下面纱，露出真面目。

“文昂将军耳聪目明，却迷头认影，心智犹如浆糊。”

“文昂早就料到小姐会来。只是不知小姐深夜至此，有何吩咐？”

若溪开门见山道：“来求文昂将军，替若溪报杀父之仇。”

“莫非，小姐想刺杀大司马庄蹻？”

若溪义愤填膺道：“家父被捕，国破家亡，文昂将军追随父王多年，手握重兵，却不率兵攻城救主，反而率众投诚。如此背信弃义，道义何在？颜面何在？”

文昂躬身施礼，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文昂投诚，其因有三。一则，文昂当时未率兵攻城，正是担忧大王安危，楚军扬言，一旦我率军攻城，便将大王提上城头斩首示众。文昂顾及大王性命，才不敢冒然攻城；二则，庄蹻孤身入我大帐内劝降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了太多知心话。文昂顾全大局，为了让苍生百姓免于战祸，能享受平安清静之福，才同意与楚军和解；三则，庄蹻此人虽出生卑微，却心地善良，有济世救民之才，经这些时日与之接触，发现他忠于正道，专恤黎民，爱百姓胜过爱一切，宁愿失千金也不失一人之心，更坚定了文昂与他和解之决心。”

若溪愤然道：“庄蹻于我，犹心有陈疾，不发则无伤，发则必死。无论你觉得他如何德善兼备，我必杀之以泄仇。”

“小姐正是为此事来找文昂？”

“子不复仇，非人子也；臣不讨贼，非臣子也！将军真想犯逆天之道，不为瓯越王复仇了？”

文昂一脸无奈，向若溪苦苦解释：“小姐有所不知，当年越兵伐楚，先王无疆兵败亡国后，公子姒蹄被迫诚服于楚，接受了楚威王所封之欧余亭侯，才保住越人宗庙。后公子上会稽城，自立欧越国，自称瓯越王，两代楚王皆未兴兵问罪。直到大王暗通秦国，欲与秦王东西夹击攻楚，被楚王截获情报后，才以欧余亭侯背叛楚国之罪名兴兵讨伐大王。古者有言：君讨臣，谁敢仇之；君命，天也，若死天命，将谁仇？”

“父王既是被迫投诚于楚国，越地臣民便是忍辱偷生，就该伺机奋起反抗。”若溪摇头反驳道，“古之君王，求忠臣于孝子之门。若溪从小便

听父王夸赞文昂将军是一位忠臣，不料在关键时刻却反戈一击，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来。”

“小姐误解老臣了！凡举百事，必顺天地四时。文昂此般行径，越地百姓无不赞同也；庄蹻统领会稽郡以来，也让越地百姓过上了幸福日子，天地日月可鉴哪！”

“鼠穿墙而过，墙有所毁，鼠自不觉，而墙怀其恨也。以将军之意，势必要拥戴庄蹻，不愿与若溪一道杀他复仇了？”

文昂哀求道：“小姐，复仇犹推刃之道，复仇不除害也。且复仇以其私恨，败国伤民，并非行正义大道，非君子所为也。文昂以坦露心志，投诚庄蹻，乃是举清黜浊，追随他行人间大道也！”

若溪厉声道：“庄蹻这恶魔究竟有何魔力，连文昂将军也折服于他，且以大辱为大恩？看来只能靠若溪孤身复仇了！”

文昂再次祈求道：“小姐品行高洁，不侮矜寡

，不畏强御。然文昂依旧奉劝小姐暂时罢手。一则，庄蹻废井田，分田地，奖农耕，百姓对他感恩有加；二则，庄蹻募集二十万青壮年，正在训练一支精锐之师，只为保会稽郡家园，兵士们士气正高涨，民心所向也；三则，庄蹻并不在城内，他已出城去筹建兵械厂了，归期未定。小姐可再给他些年月，若庄蹻果真是十恶不赦之人，百姓自会反他，日后你我再联手杀他也不迟！”

“善已亡，恶以昌，将军只记人之功，忘人之过，秉性已骤变也！”欧阳若溪气在头上，根本不听劝解，毅然转身离开文昂的书房，“罢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劳将军相助，也不允将军相阻，我自去雪耻！”

文昂追出门去叮嘱道：“若溪小姐，文昂尚有一事相告：无报人之心而使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意而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

若溪气愤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劳将军玉

声相告了！”

话音落尽，两名黑衣人已跃身飞出庭院。

两人回到客栈，已是深夜子时。欧阳若溪情绪低落，推开窗户试图眺望远处的王殿，却只看到一片漆黑。透心凉的秋风迎面吹来，在她心中那片仇恨之海上激起波澜。几声轻叹后，欧阳若溪关闭窗门，坐回卧榻上，连夜行衣都没心思脱下便倒头睡去。桑子坐到她身旁，悉心安慰道：“小姐，今夜夜出，一无所获，桑子心疼小姐啊…”

“至少知道文昂与欧阳伟不愿同我联手刺杀庄蹻，也算收获了。”

“小姐，要不我们明日一早便回神剑山庄，再从长计议，可好？”

“既然入城，便安心住下，待庄蹻回府后，你便随我去暗杀他！”

“桑子听小姐吩咐，夜深人倦，小姐赶紧休息吧…”

两名无助的女子在黑夜中睡去。万籁静中起，窗外秋风号，若溪整夜被噩梦缠绕，梦中持利剑，血迹卷波涛…